第272章 冬天的人，像神衹一样走来

不管多大的风，刮平一道田埂也得一百年工夫。人用旧扔掉的一只瓷碗，在土中埋三千年仍纹丝不变。而一根扎入土地的钢筋，带给土地的将是永久的刺痛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消磨掉它。

除了时间。

时间本身也不是无限的。

所谓永恒，就是消磨一件事物的时间完了，这件事物还在。

时间再没有时间。

——刘亮程

*

认识花似锦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事实也是如此。

花似锦这个人不管是从衣着打扮还是举止行为都像极了一个骄纵的小公主。

当然谁也没有这样说过。

除了他们班上的云皎然。

就因为云皎然下午的这句话，花似锦的心情现在还是糟糕的。

她其实很少因为别人的话生气，甚至生气这么久。

这是个糟糕的星期一。

原本想着期末考试结束，她能够稍微轻松点。关于沈清嘉离开帝景苑的事，她算是输了。尽管她一点都不想承认。不过眼看着寒假就要来了，清嘉也要走了吧。她走了就不会再住在宋浮生家里了。

花似锦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是真的如她心意那样进展，但是结果到底是如她心意的。

花似锦一直都挺乐观的，因此她也觉得没有太坏。

直到午间云皎然突然对她说了一句——

花似锦。你和沈清嘉是不是吵架了？

花似锦自然不会承认的。毕竟还不知道云皎然在指什么事呢。

“没有啊。”

“星期五你们不是坐公交车回去了吗？那天超级凑巧，我也是！本来我还很意外竟然没有看见宋浮生和庄周两个人和你们一起。不过这也正常。有时候女孩子就想一起走走，不想和男生一起。对吧？”云皎然丝毫不顾及花似锦那越来越糟糕的脸色，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但是。我坐在最后面，所以你们没看见我。这很正常。毕竟那时候人也挺多的。我就没有叫你们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推沈清嘉呢？你们是说什么了啊，难得一见你那么不公主呢。”

花似锦万万没想到那天竟然有同班同学在车上，而且还是这个嘴巴挺多的云皎然！真是太不巧了！

只是花似锦不知道她自己在害怕什么！

难道算是她的错误！

明明她也不是故意的！

都是因为清嘉啊，她总是多管闲事！沈清嘉看见车上有人似乎要偷东西，于是她就自作主张，打草惊蛇。

花似锦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多么的吓得要死！于是在小偷下车以后，她就和沈清嘉理论起来了。尽管也不是特别激烈的言辞。但是她还是一生气一甩手，加上公交车突然刹车，于是深情加酒直接摔地上了！

这难道怪她吗？？

花似锦真的觉得太不爽了！不。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怎么会被云皎然给看见了！她还要曲解成这样？！还有啊！她那句不公主是什么意思？她在说她吗？她在笑她公主病吗？云皎然就是这个意思吧？花似锦不满的瞪着云皎然：“总之，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你也别去乱说！”

“哈哈。你紧张了啊？不过你也不用这样的。因为我不会说的。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公主病，真的太难相处了。你难道就不该对你的朋友道个歉？”云皎然确实没有乱说。她只是看不惯花似锦这骄纵的模样罢了。再加之，她还知道花似锦做过的一些事，因此更加不满。

“既然你对这样的事不感兴趣，你为什么一定得来找我说呢。难道你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吗？我们也不是很熟悉对不对？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呢。你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干吧。”这是第一次花似锦对云皎然发这么大的火。这时候教室里没什么人。难得的冬日艳阳天，同学们大都选择去外面晒晒太阳。

毕竟是冬天啊。

在冬天里太阳就是个宝贝，而且是稀有宝贝。

像花似锦这么爱惜自己的形象的人，一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任何体统的，她别的事不这么在意，唯一是外在形象这种事就真的很注意。

若不是云皎然戳到了她的痛点，她应该也不会这样说她的。

不过也很难说，毕竟云皎然这个人，有时候也很难懂。她的心思也挺深沉的。这是花似锦自己对云皎然的看法。

“公主就是公主。总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绕着你旋转；真是太好笑了。

也有点可悲。因为你总是认识不清楚自己的本心。

你啊也算是命运及其好呢。

毕竟你这样恃宠而骄的人竟然有沈清嘉那样死心塌地的朋友护着你。

说真的，你要是有点良心，就真的应该对沈清嘉好点儿！别那么盘剥人家！”

云皎然冷冷的说道。

盘剥？啊哈？这个人在说什么？她肯定不知道清嘉的家境吧。花似锦真的觉得特别好笑。一个对别人完全不了解的人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既然她云皎然惹到她了，那她肯定不会放过她。这次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信口雌黄的家伙！

花似锦站起来与云皎然对视道：“你刚才说了盘剥吧？云皎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盘剥沈清嘉了？沈清嘉有什么好盘剥的啊。要钱没有要什么没什么。你不知道她过得一直很寒碜吧？她这样的人我能从她身上盘剥什么啊？你别笑死了我了好吗？还有啊，

你说的什么护着。我什么时候要她保护我了？我是遇到刀山火海还是掉进泥坑了啊。我怎么就要沈清嘉护着我了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唧唧哇哇！

我小时候对清嘉有多好，你肯定不知道吧。即使是中学她还穿着我给她的衣服呢。我要是不对她好能给她我的衣服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装圣人装清高。”

……

花似锦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这是云皎然始料未及的。

看起来她确实有很多事不知道。

但是那又怎样？

即使听了花似锦这番话，云皎然依旧不喜欢花似锦。

甚至可以说，因为云皎然这番话，花似锦这个人的形象变得更加的低微了——也就是更加的让人讨厌了。

“难道你们之间就是你一个人一直在付出？你难道就不该想想你的好朋友沈清嘉为你做了些什么？难道她这么多年对你不好？

花似锦。

我觉得你应该也该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的讨论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讨论的方向已经偏离了轨道。

我这么问你也不是为了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在背后插朋友刀子的人。

你要是真的和沈清嘉有什么不愉快的矛盾，或者是你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就应该直接找她说清楚啊。你何必在后面让她变得步履维艰呢。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你难道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吗？

你什么都不要辩解，你认真听我说完。我想我这也是第一次和你说这么多的话，当然我也相信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这么多话。

你听好了。

花似锦。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首先想到你的人。你更应该为自己卑劣的行径感到耻辱。你这样的人啊。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你以为自己永远都有人护着，你总是习惯性的把别人对你的好当作理所当然。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沈清嘉。

你可以不记得我前面的话，但是最后一句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不是每个人都是沈清嘉。

花似锦，你要记清楚了。”

云皎然根本不等花似锦的回答，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因为她压根就不想再和她说这些。她不了解花似锦，但是从花似锦的行为举止里她看出了她的公主情结。她一直都觉得沈清嘉的付出是理所当然，一旦她不顺从她的心意，她就会怀恨在心。

或许说恨是稍微有些沉重和严重了。

但是现在是怨下一步不就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恨吗？

人的心是很猜测的。

人的心也是难以丈量的。

*

花似锦觉得自己吃了好大的一个哑巴亏。

因为她真的有好多的话要对云皎然说的！若是给她这个机会她真的会把云皎然骂得狗血淋头。

她以为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这么义愤填膺？

这明明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事。她为什么要管那么宽？她管她在背后说了什么啊？她管她在公交车上对沈清嘉说了什么啊？她怎么就那么确定她事故意推了沈清嘉一把啊。她凭什么这么断章取义啊！真是可恶可恨！

花似锦的脸色很难看。有点惨白，嘴巴却因为要克制，咬的差点破皮流血！她真的是太讨厌这个女生了！

原本以为她真是缠着宋浮生就让她非常讨厌了。现在她还来管她和沈清嘉的事，真的是比时雪还要惹人讨厌的人啊！

花似锦真的恨自己不能粗鲁一些，她就该在当时立刻打断云皎然的话，这样就不会让她有那么的机会说这么多给她心里添堵的话啦！

真的是！

花似锦你的反应真的是太慢了！

太慢了！

不过。

沈清嘉知道这些事吗？

花似锦好不容冷静下来之后这样想到这个问题。

沈清嘉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按照沈清嘉的性格。她是不会这样的。

花似锦心里的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但是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这样说道——

怎么不会这样？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沈清嘉了。她已经变了。

……

花似锦觉得很苦恼。

一方面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歉意，因为她那时候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完全没了任何想法，只是想要让她吃点苦头。作为她反对自己的提议的惩罚。可是就像是云皎然说的那样，作为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很糟糕很不齿。换位思考的话，要是沈清嘉针对她，她肯定是要和她翻脸的。自然是要找她要个说法不可。花似锦甚至还继续想着自己事绝对不会原谅沈清嘉的！

如果她真的做了和她一样的事情的话。

想必现在多亏了沈清嘉还不知道这件事，现在这件事除了云皎然就没有人知道。

只要云皎然不说，花似锦觉得肯定没有人知道啊。

云皎然这个人虽然嘴巴让人厌恶，但是行事好像还挺磊落的。花似锦相信云皎然不会出去乱说。

至于在公交车上的事。

按照云皎然的意思，估计也就是她一个人看见了。那时候车上是没有人其他熟人的。

真是走运。

若是其他人肯定是要在学校里传播的。

那她的形象自然是要一落千丈的。

像自己这么注意形象的人，花似锦不希望遇到任何的变数。

哎～

一想起沈清嘉，花似锦就忍不住叹气。

她真的搞不懂沈清嘉干嘛要那样子多管闲事。她难道不知道那天的行为是很鲁莽的吗？花似锦虽然没看见对方是个小偷，要去偷谁的东西。但是她敢肯定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大人都看见了，为什么别人都没有站出来呢。

那些人比她们两个人都要强大的多吧。

那些厉害的人都没有站出来伸张正义。

为什么沈清嘉就要冒着危险去要提醒那个被偷的人呢。

她难道不害怕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不害怕，难道她不就担心她吗。万一她也因此受到连累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样，花似锦回忆起那天的事都觉得很不舒服。，不管是为了谁都很不可取。云皎然说得那么义愤填膺的，那当时她怎么不出来呢。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似锦就是无法接受云皎然对自己的批评和建议。

花似锦认为她和沈清嘉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外人是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的。

*

沈清嘉万万没有想到花似锦的反应会那么大。

也许她说的也没错。

她也试着理解她，可是终究心里还是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