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冬天的人，像神祇一样走来

世情就是如此。

无论怎样的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不管当时是多么的轰动一时。

当云皎然说她几乎都忘记这样的事曾经存在过时，沈清嘉的心是冰凉的。那时候她和时雪因为那件事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和伤害啊，那时候她们两个人几乎要被赶出校园了，那么多人对她们两人口诛笔伐，恨不得要把这个世上所有的污言秽语都泼洒在她们身上就好。

但是如今呢。

不过月余的时间，人们竟然就不再记得这件事，不记得她们的残暴，不记得她们的冷血。

他们嘲笑过之后就完全将她们受得那些苦楚一股脑儿抛诸云端。

真是太讽刺了。

那些曾经建立在她们的痛苦之上的欢娱，转眼就被大众忘记得一干二净。

沈清嘉当然不是想要继续被人们说三道四的议论着，没有人想要这样。她只是觉得一切都太虚幻了。

时间一直在走，世间万物都在变化转移。

唯一不变的是时雪，她永远地停留在了她的十六岁，永远都不会再长大，不会再老去。她永远都将活在她的十六岁里。

“你说的，我想相信，但是心里是不信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云皎然。”自从云皎然说现在都是同班同学就不必再叫学姐，沈清嘉就如她的心愿，直接呼叫她的名字。这样也好。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被人算计得有了心理阴影，是不是啊。

但是我保证的事也从来没有落空过。这次肯定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云皎然说。她没有说谎，她既然约她，自然不会让任何不好的东西缠上她。

无奈，即使云皎然这样说了，沈清嘉也不见得愿意去改变自己的主意。甚至她也不觉得有多么感动。“谢谢你的理解，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危险无处不在，还是避免比较好。这样免得让你也卷入其中。”现在沈清嘉的心伤得太深了，尤其是时雪没了以后，她真的很难相信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再加之，花似锦竟然也有在背后搅浑水，这让她实在无法真的放心一切。

既然是因为宋浮生的缘故，那就尽量不与其他人产生联系。但是如果说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就远离宋浮生，沈清嘉却不那么干脆利落就答应。她不愿意牵连他人，但是她自己的事，她还是要自己做主，她不想被外界牵着鼻子走。

“没想到你是为了我着想。你人确实不错。”云皎然想起宋浮生对待沈清嘉的态度如此特别，现在也越发理解宋浮生。如果换做是她，她也更加愿意和沈清嘉这样的人做朋友啊。

“我也不伟大。我只是不想再引起任何风波。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的毕业。”想要去到新的环境里去。即使只是为了逃避这些灰色的记忆，也想要好好过完高中里剩余的时光。

离开的话，就可以重新开始。沈宋这么说过。

沈清嘉喜欢这句话，尽管她一直都无法真的离开哪里，她有所牵挂的事实在太多太多，她的心她这个人为太多的事情和人所累。她的一切重新开始都带着继续进行的颜色。

“你会的。我相信你。”说完这句话，云皎然就决定放弃了继续说服沈清嘉一起去操场散步的决定。不要勉强人。不勉强人。沈清嘉不想去那就不去呗。云皎然想的很通透——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也不是一定要去操场她才能说点什么话。不过是一些无关键要的事。

“谢谢。希望我们都能如自己心愿一般生活。”尽管生活从来不让我们如愿以偿，但是一定也有什么法子变得更加开心一些的。沈清嘉对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那我能够坐在这里吧？”云皎然也对着沈清嘉会心一笑。

笑完之后，云皎然又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沈清嘉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人能够在外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淑女的样子。

沈清嘉也这样笑过——不过是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她看得正起劲，然后就会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笑得无比洪亮。她的爸爸沈迟就见过这样的她。那时候他一定是郁闷的。他的女儿无论在哪里都是优雅的安静的得体的。竟然在看电视的时候会这么爆发力十足。真的一点都不是优雅的女生啊。但是沈清嘉觉得自己很幸运。

尽管爸爸这么想的，也在当时表示了自己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是最后爸爸都没有骂她，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爸爸只是笑着说：“这个电视竟然有这么好笑啊。我也一起来看看吧？”

沈清嘉那时候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觉得爸爸也和她一样喜欢看电视。于是她那时候就真的和爸爸一起看了电视。沈清嘉有偷偷的瞄过爸爸的样子，爸爸自然没有和她一样笑得花枝乱颤没有正形。但是爸爸也有微微笑。

也许是因为电视，也许是因为他的女儿的天真。

现在沈清嘉想起来这些陈年往事，她相信一定那时候的爸爸一定是因为看见了女儿面上灿烂的笑容，所以心里的惆怅和不快就被这笑容给治愈了。父母始终是爱孩子的呀。

“你笑的很开心呢。”沈清嘉这样对云皎然说道。

云皎然看了沈清嘉一眼，然后问她：“我还以为你要问问我为什么像个神经病一样笑的那么豪放不羁呀？”

“想笑就笑并不需要理由。我也不会来笑话你。你。要是现在还想要继续大笑那就笑个够吧。”沈清嘉这样说道。

“别别别。你千万别这么说话。我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一个劲儿的哈哈大笑。肯定有人的得说我是宝里宝气有点傻冒儿。沈清嘉你这个人呀有时候真的有点搞笑。”云皎然本来都不想笑了甚至她还想要忍耐一些的。

可是沈清嘉这个人说的话又让她没有收住。

再次发出大笑了一会儿。

云皎然好久没有这样笑来笑去的，虽然她的魔性笑声吸引了好多同学们的注意力。但是她觉得很开心。因为这笑容不代表什么，唯一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开心。云皎然是真的觉得很开心。由衷的觉得开心。

“……虽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我是具备搞笑天赋的那类人。但也没什么要紧的。随便吧。”沈清嘉决定不再多说。因为她现在还是没有听见她所说的心事是什么事。也许就是想要找她打发时间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再不说正事你肯定不想和我说话了。我说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深入交流了解一下，也许我们会有共同话题呢。”这些话是云皎然的心里话没错，但是不是云皎然现在想要对沈清嘉说的话。云皎然察觉到了沈清嘉的异常，尽管沈清嘉否认了。

所以云皎然准备说说那天她在公交车上其实看到了她和花似锦两个人的事。

*

沈清嘉对于花似锦的反应很是尴尬，哪有那么夸张了啊。要是真的打起来了，公交车才不会没一点动静呢。当然这些话沈清嘉都没有说。“没有那么严重啦。谁知道那个男的反应竟然那么快，他竟然逃跑了。”沈清嘉摸着刚才撞到地上的手肘说道。虽然是穿的长袖，但是这么毫无预兆的一摔，还是摔疼了。

“你也知道你的力气不够啊。沈清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莽撞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啊。万一人家有同伙怎么办？万一人家报复你怎么办？”花似锦莫名觉得心里一阵寒凉。

“但是总不能看见了装作没看见吧？”沈清嘉依然笑着和花似锦争辩着。

“但是车厢里那么多人不是都装作睁眼瞎吗？我们只是个学生，还是个孩子，我们能做的事情有限，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花似锦继续劝说沈清嘉。

“花似锦，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不能赞同。我们虽然弱小，但是并不能因为自身弱小就对别人的困境视而不见啊。就因为这个世界上冷漠的人太多了，刚才那个变态才会那么嚣张跋扈。”沈清嘉发誓她就是这么随口感叹而已，并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只是花似锦却忽然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是装的。

花似锦忽然重重的甩开沈清嘉的手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冷漠，没良心？沈清嘉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是天使啊。那你继续做你的天使吧。”

“花似锦？你干嘛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没有说你。”沈清嘉像只哈巴狗一样拉着花似锦的手解释道。

明明你也没有错，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低三下四？沈清嘉内心的一个声一直在问啊问，问个不停。

“你别碰我！”花似锦的火气并没消，她打掉了沈清嘉的手。

“嘶～”沈清嘉没忍住痛，不小心哼了一声。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过：大冬天的早上走在结了冰的坡道上，忽然就摔了一跤，然后就疼得要哭出来。但是如果你知道你会摔跤，似乎疼痛就不会那么明显。这是所谓的心理作用吗？花似锦无意识的打了一下沈清嘉的手，就因为是这样，下手就不会知道轻重。

花似锦看着沈清嘉的反应，也知道自己下手太重了，但是她一想起刚才沈清嘉那天使般的笑容就心里一股子火气，她就是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反而气冲冲的丢下沈清嘉一个人走了。

“……”沈清嘉看着花似锦远去的背影，她知道花似锦是不会回头的，初中的时候她也这样啊。

沈清嘉笑了。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是不该笑的。

“正常人一般是笑不出来的。”耳边忽然想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子的声音。

沈清嘉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宋浮生。

竟然是宋浮生！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花似锦早就不见了踪影。

沈清嘉忽然垂下脸来，她的长发柔顺的垂了下来，眼神十分落寞。花似锦有时候真的很狠心呢。

“嘶～”忽然有一只骨感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宋浮生！你想干嘛？！”沈清嘉无比警觉起来。

“你手受伤了。要赶紧去包扎一下才行。我先看看～”宋浮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啪！”沈清嘉打掉宋浮生的手。

宋浮生完全没有意料到沈清嘉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果然还是太鲁莽了吗？，对不起，但是你的衣袖渗出血了。应该是刚才摔在地上磨破了。”

“不好意思，刚才弄疼你了吧。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宋浮生是关心她，这点她可以确定。但是无论如何不能给人看见她的手臂！

“……”这个女孩子真是难懂啊。宋浮生忽然萌生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我走了。再见。”沈清嘉挥挥手，快快的离开了宋浮生的视线。

宋浮生本来想要追上去。

不过庄周回来了。

“难道我今早吃坏肚子了，今天有点腹泻。”庄周说。

“喝了过期的牛奶吗？”宋浮生将神思迁回来现在的情形。

“应该没有吧。”虽然庄周家没有女人，但是爸爸凌夜可是把他和这个家照顾得很好啊。

宋浮生察觉到庄周有些走神，他知道庄周可能是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宋浮生皱皱眉头，那是故意做给庄周看的。“喂喂喂，新学期的第一天要不要这么多愁善感啊。我等下给你把把脉。”宋浮生说道。

庄周连忙摆摆手。“算了吧，我可不敢麻烦你，等下你妈妈非把我撕了不可。”庄周去宋浮生家也就和会自己家一样的随意。

不过这样的心情庄周从来没有和宋浮生说过。

庄周知道宋浮生是善良的好孩子。

宋浮生对爸爸妈妈一直都很敬爱。

只要是他妈妈的愿望，宋浮生总是很努力的去实现。也许正因为这点，宋浮生身上成熟的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但是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