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冬日终曲

仿佛是预料到了沈清嘉要说什么一般，沈迟才坐到餐桌边就问：“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吧。”

沈清嘉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羞涩又又些忐忑不安。她看了一眼妈妈恒温，妈妈的眼神里写满了鼓励，沈清嘉这才高高兴兴地坐下来。她看着爸爸的眼睛说：“过几天有同学过来玩。宋浮生还有一个班上的同学。”也不知道怎么的说的时候又紧张起来了。

“因为你生日吗？挺好。要留下来吃饭啊。”爸爸看了沈清嘉一眼说道。

沈清嘉心里的石头这才彻底的落下来。

其实原本妈妈也说过了，爸爸不会不同意的。沈清嘉的潜意识里也是知道的吧。但是有些事情没有最后拍板就不能真的放心下来。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比平常更加的开心。

沈清嘉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无比期待生日的一天——好像那天真的不再是和往常一样的日子。

*

这是2005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星期三。

就像是每个人期待的那样，今日梓林市和莲花渡的天气都是响当当的大晴天。

红红火火。

大人们这样想的。

顺顺利利。

小孩子这样想的。

*

宋浮生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六点钟的闹钟还没有响起来，宋浮生就已经起来了。大多数时间闹钟的存在的重要性对宋浮生来说微乎其微，因为他一直都比闹钟更早醒来。今日要穿的衣服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挂在衣架上了。浅灰色中长款连帽羽绒服，内搭是迷彩色连帽卫衣，下装是和卫衣迷彩图案里的焦糖色一样的束口休闲裤，鞋子也是和裤子同色的焦糖色马丁靴。宋浮生还搭配了一顶粉红色针织帽。他收拾妥当就准备下楼去准备早饭。出房门的时候原本想着敲敲庄周的门，但一想到现在也不晚，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宋浮生就放弃了吵醒他的初衷，一个人轻轻走下了楼梯。

今天大概是庄周起得最早的一天。

他是个没有闹钟就绝对要迟到的人。这种对闹钟的依靠力量真的让人震惊。更让人震惊的是今天的他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自己的生物钟自然而然的醒来——因为记着今天的事，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是沈清嘉的生日。

庄周和宋浮生早就约定好今天早饭后一起去沈清嘉家。为着这个他昨天就默默提醒自己好多遍，千万别睡过头。闹钟手机都调了好几个以防万一。只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都没有用到。

这是六点零五分。庄周从衣柜里取出外出的行头——驼色长款羊毛呢大衣，驼色羊绒衫，黑色休闲裤，黑色马丁靴。他穿戴好在试衣镜前仔细打量一番——气质翩翩。庄周自我感觉楼良好。关衣柜门的时候，他突然想着是不是穿羽绒服更保暖一些？不过他还是更加满意现在的打扮，庄周微微一笑，关上了衣柜门。

不只是女孩子有直觉，男孩子也会有一种正确的直觉。比如庄周现在就觉得对门的宋浮生肯定已经起床了，没准早就已经下楼梯弄早饭去了。于是他在路过宋浮生的门前时没有敲门，庄周直接下来去了厨房。

事实上他也猜对了——此刻宋浮生已经在厨房忙活。看样子已经忙活好久了。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你起来了啊。今天很早嘛。”宋浮生笑着说道。

“我再早还是没有你早啊。浮生，你真的是模范男友啊。”庄周的笑容里透露着一股妩媚的味道。

宋浮生看了庄周一眼立刻纠正了他的发言。“你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模棱两可，太过暧昧不明。要是谁在这里肯定要引起误会的。你啊就不能正经点儿？”

虽然是有点不反对他的意思，但是宋浮生并没有生气。两个人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熟悉了彼此的脾气。在这样的时刻，拌嘴也无伤大雅。

“我说的是实话啊。浮生你啊绝对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模范啊。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男朋友啊。”庄周依旧是笑眯眯的，一点都不严肃。

庄周认识的人里面最喜欢的人就是宋浮生。他也最喜欢拿他开玩笑。反正宋浮生一直都很大度，从来不会真的生气，发火。虽然有些人说宋浮生很嚣张跋扈，但是只有庄周知道宋浮生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对自己的看不惯的人才那副高高在上的冰冷王者态度。不过庄周现在又回味起宋浮生的话，他刚才说的谁是谁啊。庄周自然是心知肚明，因为迄今为止，也只有沈清嘉一个人在宋浮生家里长住过啊。除了沈清嘉还能是谁呢。

庄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揶揄宋浮生的机会。毕竟难得的好机会，聪明人才不会放过呢。

“浮生，你说的’谁‘是谁啊？难道你有意中人？”庄周大概也猜到宋浮生的心思，但是他还没有真正的从浮生的口中得到一个完全肯定的毫无疑问的答案。

不必说，庄周是想听到这句话的——就是沈清嘉啊。

虽然和他也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帮助宋浮生正视自己的内心。他要是害羞，他就从背后推他一把呗。

“……你抓错重点了吧。”宋浮生微微一愣神，差点把鸡蛋捏碎。他现在平静下来，继续搅拌鸡蛋。

“我向来和一般人不同。你是知道的。所以到底是谁呢？让我们浮生这么记挂？”庄周继续在后面追赶。他就是想要听到宋浮生肯定的答案。庄周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答案也许沈清嘉更加想要知道，但是时机到了，总是会知道吧。在此之前，宋浮生必须得正视自己的内心才行呢。

早饭已经弄好了。

“过来吃饭吧。”宋浮生把两份意大利面端到了餐桌上，“我就随便弄了一些吃的，你随意。”宋浮生没有回答庄周的问题。

他不是不敢回答。

他只是在内心深处有些迟疑——迟疑要不要说出来。

宋浮生知道庄周的心意，但是庄周知道他的吗？庄周要是听见自己这么说——是沈清嘉啊。你知道吧。我喜欢沈清嘉啊。庄周会很难过吧。即使那时候他那么说了，也不代表就毫不介意啊。

宋浮生觉得自己是了解庄周的，但是感情的事。和了解没有必然的关系。因为我们的心都不愿意撒谎。也许我们可以欺骗他人，但是唯独自己的内心是无法蒙混过关的。

“我从来不怀疑你的厨艺。完美。”庄周笑着说。庄周没等到宋浮生的答案。但是他并不着急。凭着自己对宋浮生的了解，也许他现在正在斟酌吧。虽然庄周猜不透宋浮生到底是在考虑什么。

早饭的气氛还算正常，很平和。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刚才的问题而陷入尴尬的境地。但是不代表就完全放弃了这件事。

至少庄周没有放弃的打算。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也许是因为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吧。第一次喜欢的人，但是情深缘浅。第一次喜欢的人，总是不容易轻易就完全撇开关系的。希望她过得幸福，希望一切都能是完美的。

尤其是庄周很清楚，他们之间会很般配，一切都刚刚好。

他愿意在背后给他们助力，让一切变得更加圆满。

“浮生。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直接说了我的猜测。当你听到我说了以后，你可以选择回避。”庄周吃了一口面之后，缓缓说道。

“你说。”宋浮生心里大概是猜到了庄周所说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他在这一刻也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逃避现实不是他的风格。他不喜欢逃避，甚至有些讨厌那些一味的选择逃避的做法。

“沈清嘉。浮生喜欢沈清嘉吧。从莲花渡那时候就很喜欢她了吧？那时候叫我去帮她扫清障碍也是因为太喜欢她不想让她知道才来拜托我帮忙对不对？因为太喜欢所以才能放下身段来找我。浮生你一直都不对任何人低头的。从来没有过。不是么？”庄周开门见山的说了。

沈清嘉这三个字说出口确实正中宋浮生的内心。

庄周没有猜错。宋浮生也没有猜错。

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也许这就是多年的挚友之间的默契吧。

庄周在等着宋浮生的回答。虽然他刚才说了他可以回避，实际上那只是激将法。毕竟宋浮生才不是逃避现实的人。他一直喜欢直面一切，不会逃避的。

绝对不会，因为他是宋浮生啊。

“没错。我是喜欢沈清嘉，很喜欢。这辈子就喜欢她一个人了。”宋浮生毫不犹豫的说道。

“很棒的表白。干脆有力，这是真心话啊。可惜沈清嘉没在。”庄周笑着说。

“……但是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上次你那么说之后我也想过那种可能性。但是终究是不确定的。”宋浮生说。

既然对庄周挑明了一切，那就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想法。庄周是最好的朋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一直都是。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呢？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是么。再说我觉得她也许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花似锦呢。我想认识我们的人都这么想的。大家都觉得你喜欢花似锦。”庄周很欣赏宋浮生的坦诚。这样的人是值得托付的。

“我为什么要喜欢花似锦？还有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别人要怎么想那不是我的事。我只在乎沈清嘉的想法。就像你说的那样，沈清嘉一直把花似锦当作最好的朋友。因此我才一直开不了口。”外界那些传闻宋浮生不是不知道。毕竟这么多年了。反正每个人都说他和花似锦是青梅竹马。这是极其自然的事。反正一直都这么被大家在背后议论的。宋浮生都知道。但又不是真的。所以宋浮生才从来没有辩解过。也不知道怎么的，宋浮生唯一没有想过的事就是沈清嘉竟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宋浮生从来不希望沈清嘉真的这么想吧。

被谁误会都没有关系，他不在意；唯独不想被沈清嘉误会，这点他十分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花似锦？”庄周看了宋浮生那严峻的脸色之后立刻笑着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花似锦我知道。我就是逗逗你。别当真别当真。今天是个好机会，我觉得。你觉得呢？”庄周极力暗示宋浮生趁着沈清嘉生日的机会来个深情告白。

“好机会？你指什么？那不可能，我可不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在明白了庄周那笑容之后的意思后，宋浮生用力的摇摇头。要在沈清嘉家里说喜欢她这件事，天呐，这是太岁头上动土吧——要是被沈清嘉的爸爸知道，那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换做任何人都不能接受吧。宋浮生虽然没有妹妹姐姐，但是他特别能够理解沈清嘉爸爸的心情——若是真的有那样的事发生的话。

这简直是挑战家长的权威啊。

“你真的是厉害厉害～我甘拜下风。”宋浮生双手抱拳。对于庄周的建议，他真的是惊悚得无法形容——

“总之，我个人建议你还是考虑一下。良好时机，失不再来啊。”庄周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宋浮生要露出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这可不是他的作风。难道沈清嘉的父母亲很凶悍？庄周想想不出来，毕竟沈清嘉又不是那样的人。沈清嘉那么温柔可人，她的父亲母亲肯定也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吧。庄周是这么想象的。

“我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看着办的。”宋浮生笑着说。

庄周听见门铃响起来。

“可能是送蛋糕的来了。我去开门。”庄周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还有十五分钟就八点。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送过来了。”宋浮生看了看时间。他订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真没想到竟然还提早了。提早比迟到好。宋浮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