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最后一课

秦皇独自一人在长城中行走一夜，这一夜他仿佛卸掉身上的枷锁，就像是长安的一个普通居民一样。

清晨的朝阳洒下光芒，秦皇感受着早市的热闹，目光却看向东方出生的朝阳。

“一夜的平凡，已经很奢侈了，是应该回去了。”

秦皇喃喃自语的说着，转身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如同前几日一样，早朝时候秦皇再次没有出现，刘相又是接连几道命令发出。

有着世家背景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世家背景的官员则是心情舒畅。

御书房外，刘相、赢天地和燕国公老神在在的等候着秦皇。

相比于刘相的面容疲惫，赢天地表现的很是风轻云淡，燕国则是眉头紧锁，好似在思考着一件棘手的事情一般。

一身寻常人家衣衫的秦皇朝着御书房走来，对着三人挥手示意三人不要行礼。

进入御书房中，屏退所有内侍，赢天地提起茶壶给几人倒茶。

秦皇端起茶杯喝一口，突然感觉这千金难买的茶叶，似乎并没有比孔万书那里的白水有多好喝。

放下茶杯，秦皇开口说道：“圣旨你们看了，此番就劳烦刘相和燕国公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说道：“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天地，送送刘相和燕国公。”

两人放下茶杯，赢天地送着两人离开御书房。

送走两人，秦皇一人坐在龙椅之上，手中多出十七枚令牌，目光复杂。

赢天地走进来，目光直接落在桌上的十七枚令牌上，她明白这十七枚令牌代表着什么。

“父皇，需要孩儿做什么？”

抬头看一眼赢天地，赢天地摇头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就行，等到合适的时候拿出给你的那道圣旨。”

“孩儿明白。”

“记住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谁也不要相信，还有就是自己能掌握的事情自己才说了算。

夫子那套初衷是好的，但人心难测，再好的东西在有些人手中也是杀人的屠刀。”

赢天地听这话陷入沉思之中，秦皇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喝着茶。

这是他给赢天地的最后一课，也是让赢天地明白自己屁股下这个位置的不同之处。

天下椅子万千，唯独这把椅子最难坐。

人人都想坐这把椅子，但谁又能够真正明白坐在这把椅子上的难处。

赢天地天资聪颖，手段惊人，但要坐天下最难的椅子，秦皇心中始终有着些许担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赢天地眼中的迷茫逐渐消散，眼神也再次坚定起来。

“父皇，这些话，孩儿以后必定牢记于心。”

秦皇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笑着说道：“记着就好，还有知道为什么刘相要让孔万书在面对谢草的时候让步吗？”

赢天地脑海中出现谣传的那一幕，有些不解的对着秦皇摇摇头。

“哪一步就是治理天下的界限，只有明白那道界限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当权者。”

“哪一步？”

赢天地目光明亮，十分好奇的问道。

“天下从来不会有绝对的公平，绝对的更公平就意味着绝对的不公，因为你无法让所有人摒弃自己的思绪。

完美的浩然天下虽好，但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无法实现。

刘相让孔万书退让一步，那完美的浩然天下也就不再完美，绝对的公平也就成为相对公平。

人都有七情六欲，绝对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相对公平才是公平，也是大秦追求的目标。

这一点上谢草远比孔万书要看的清楚，这也是当时谢草坚持要超前一步的原因。”

听着秦皇的这一番，赢天地心神再次一震。

“父皇，夫子当时选择退让，是不是也因为这一点？”

秦皇喝一口茶说道：“是也不是。”

放下茶杯，秦皇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道字。

“看看这个道字有何不同？”

赢天地仔细的朝着纸上的道字看去，很快就发现这个道字到处充满细微的裂痕，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道韵盎然。

赢天地抬头看向秦皇，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夫子的道断了？”

“夫子之道便是大同世界，这个道太过宏大，但本质上只能依附于帝王之道。

只不过他太骄傲了，不想依附于帝王之道，再加上人心难测，他不想依附帝王之道，但他的那些后辈学生可不这么想，再说皇权岂能容忍比人觊觎。

他想继续践行己道，只能不断填补，他的后辈也在不断填补，所以他的道本身就是断的。

孔万书的浩然天下一出，让他看到一条与他大同世界殊途同归的大道，他想借着孔万书的道看看他的道尽头是什么，所以退让了。”

赢天地被这一番话震麻了。

这段时间她的修为增长很快，但对于道的理解相较于秦皇等人还是太过浅薄。

一直以来，她认为夫子是这个世界上在己道之上走的最远之人，现在秦皇这番话却明确的告诉他，夫子最是道基不稳之人。

秦皇从人性、理论、再到大道，三个角度让她感觉自己身处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幻境，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看着赢天地的样子，秦皇笑着问道：“是不是感觉一切都是假的？”

赢天地呆滞的点点头。

“这就是为何父皇要告诉你，做到那个位置上谁都不要相信，这个世间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没人会无缘无故的靠近你，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即便是父皇给诉说这些，也只不过是想着让你把大秦带向更辉煌的地步而已。”

“父皇，那刘相呢？监正大人呢？”

“刘相是为了一个诺言，一个对小孩的诺言。

至于监正，他修炼气运之道，观测气运变化参悟天地，他追求的是天道，而父皇和夫子追求的是大道。

天道到顶也就是掌控这个世界，而大道方能超脱。

他想要的是当大秦一统天下，目之所及便能看到气运流转，最终参悟其中奥妙替代天道。

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他只会尽全力帮助大秦，与你没有大的利益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