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源欣慰道:“还是你想的通透,卿卿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为师也能少操点心。”
她不是通透,只是经历的多了,看待事物的角度,便不一样了。
杜卿卿做事,首先考虑自己的喜恶。
而她考虑的却是自己的得失。
这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桑兰依抿着唇,悠悠道:“徒儿倒羡慕师姐的率真可爱。”
贺思源一怔道:“你呀,就是心思太重。”
桑兰依听罢,怅然一笑。
贺思源本想规劝她几句,转念想到他这个徒弟向来有主意,便没有多嘴。
贺思源又想到了杜卿卿,拂袖起身道:“不行,为师要看着你师姐点,免得出什么乱子。”
“师父请便。”
桑兰依微微颔首,让出道,望着贺思源的背影渐行渐远。
钟水桃立在一旁,沿着她的视线看去,道:“小姐的师父,对杜姑娘真好。”
桑兰依偏头道:“师父对我也很好啊。”
钟水桃道:“那不一样。”
桑兰依诧异道:“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钟水桃说不上来。
她道:“反正奴婢就是觉着小姐的师父对小姐的师姐,跟对小姐不一样。”
桑兰依失笑道:“我都快被你绕晕了。”
钟水桃挠挠头,傻笑道:“奴婢也是瞎猜的,小姐听听就罢了。”
话落,院外传来一阵阵唢呐声。
钟水桃探着头,好奇道:“外面好生热闹,是有人娶亲吗?”
“应该是吧。”
隔着院墙,桑兰依看不到外面的光景。
只是这唢呐声,跟她成婚时如出一辙。
钟水桃爱热闹,听闻有人娶亲,兴奋道:“小姐不想去看看吗?”
桑兰依摇摇头,莞尔道:“你去吧。”
她不爱热闹。
且又结过一次亲,对于围观旁人娶亲这种事,她实在提不起兴趣。
“小姐不去,那奴婢去了。”
钟水桃说着循声到院外,她看到一顶红色的花轿,正伴随着唢呐声前行。
可惜看不到新娘子。
“原来这就是成婚啊。”
钟水桃在心底感叹道。
此时,花轿行至岔路口,拐进了另一个巷子,直到抬进少卿府的大门。
府内到处挂满红绸,一片喜气洋洋。
但里头,却并无甚宾客。
喜轿落地,新妇被喜婆扶出。
曲殇璃一身红服立在喜轿前头,他看着红盖头底下,同样一身喜服的新妇,有些微微失神。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看过另一个女子。
那时的他,既欢喜,又苦楚。
而惟今再娶,曲殇璃内心却毫无波澜。
喜婆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提醒道:“大人?”
曲殇璃回过神,执起新妇的手,进入正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新妇被送入洞房。
曲殇璃无暇应付宾客,稍稍寒暄过后,便离席而去。
待路过喜房时,他盯着门上的喜字愣了会,随后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转头进了书房。
日过三更。
喜房内,叶凝筱坐在床上,困的频频点头。
她还穿着喜服,红盖头还没揭。
但盖头底下的人儿,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终于,叶凝筱坚持不住,身子一趔趄,不慎撞在了床头。
这一撞,倒把她给撞清醒了。
叶凝筱一把拽掉红盖头,气急败坏地道:“来人,都死哪去了?!”
不一会儿,秋棠进来道:“夫人,怎么了夫人?”
“你还问我怎么了?”叶凝筱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老爷怎么还没来?”
秋棠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老爷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叶凝筱气急道:“他能有什么事?!就算真有什么事,能比同房花烛夜还重要?就算真的有要事,连派人知会我一声的功夫都没有?”
秋棠想了想,确如叶凝筱所说。
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在今日,冷落了新娘子。
秋棠劝说道:“夫人再等等吧,说不定老爷马上就来了。”
“不行,我等不了了。”叶凝筱说罢,吩咐道:“你去前院寻一寻老爷。”
“是。”
秋棠得了令,出去寻曲殇璃。
叶凝筱独自坐在床边,心乱如麻。
她可是费了很多心思,才让赵千霜点头,才让曲殇璃动摇娶她的。
谁都不能破坏她的婚事。
半晌,秋棠匆匆进来。
叶凝筱站起身,急切道:“怎么样?找到老爷了吗?”
秋棠摇头道:“没有。奴婢打听过了,府里的丫鬟小厮说老爷早就离席了,至于去了哪,就无人知晓了。”
曲殇璃能去哪呢?
叶凝筱忽地想到什么,抓住秋棠的手臂,道:“殇璃哥哥该不会是去那个丑八怪那了吧?”
丑八怪?
秋棠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夫人是说夏姨娘?”
“不是她还能是谁?”
叶凝筱愤愤道。
她好不容易挤走了桑兰依,又来了个夏瑜婵。虽说夏瑜婵是姨娘,且破了相。
名义上,到底是曲殇璃的女人。
这让叶凝筱很在意。
好在曲殇璃并不喜欢夏瑜婵,也从没进过她的院子。
夏瑜婵更是很少出门,没有争宠的意思。
渐渐地,叶凝筱便放心不少。
只当夏瑜婵是个摆件。
可即使是个摆件,终归还是女人。
这府里的女人,除了她,就是夏瑜婵。
曲殇璃不在她这,很容易就被叶凝筱联想到是不是去了夏瑜婵那儿。
若果真如此,她非扒了夏瑜婵的皮不可!
秋棠见她面容扭曲,身子一抖道:“要不奴婢去芳菲院打听打听?”
芳菲院就是夏瑜婵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另辟出来的,又小又偏僻。
给夏瑜婵住,倒是正好。
当然,这不是叶凝筱的主意。
而是曲殇璃厌恶夏瑜婵父亲把女儿强行塞给自己,故意恶心他们父女二人。
如此简陋的院子,夏瑜婵也住的下去。
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从前,是她大意了。
叶凝筱想明白前因后果,冷静下来道:“不用了,伺候我更衣吧。”
秋棠帮她脱下外袍,纳罕道:“夫人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
叶凝筱坐到镜前,伸手摘掉凤冠,眼神冷的像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