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铁券盟誓主恩深（三）

马芳和长子马栋领旨之后赶紧到了西苑求见，嘉靖在无逸殿召见了马芳父子，马芳带着马栋向着嘉靖行了大礼之后，嘉靖说道：“丰州伯起来吧，现在你是国朝勋臣，也算是朕的亲臣了，不必拘束。”

嘉靖看着马栋说道：“这就是丰州伯的长子？”

马芳赶紧为嘉靖介绍道：“这就是臣的犬子，从小长在军中长大，略识些枪棒武艺，赋性粗鄙不堪。”

嘉靖笑着说道：“虎父岂有犬子？他既然有锦衣千户的荫官，就以勋卫入卫西苑吧。”

马栋赶紧谢恩，勋卫与散骑舍人是宫廷侍卫中的特殊成员，勋卫、散骑舍人均从勋贵、都督、指挥等中高级将领的子弟中选任，并铨注于锦衣卫衙门，职在带刀随从帝王朝会。

现在勋卫一般以在京公侯伯及京卫世袭指挥使佥事等官员、勋臣的子弟中选取，充作皇帝的亲兵，而且勋卫还有很重要的意义，就是勋臣嫡长应袭子弟较多地被集中加授为勋卫，也就是说勋家应袭子孙例授勋卫以确立在家族中的正统地位，被选为勋卫，就意味着继承爵位的身份被朝廷所认可。

马芳让自己的长子马栋任勋卫，也是确立他的应袭地位，免得到时候发生争袭的烂事。

而嘉靖拣选勋臣子弟充勋卫，让这些勋臣子弟侍卫宫禁都具有四个方面的功能：一为保证帝王安危，突显朝堂威仪；二为训练功臣子弟的军事、礼仪技能；三为体现贵族身份；四为象征臣子对帝王的人身依附关系，有纳献质子之意。

尤其是最后一点，马芳不同于其他勋臣，他是从蒙古逃归来的，又不是世袭的卫所军官出身，所以很多朝廷的规矩恐怕他并不是很明白，虽然嘉靖给了马芳殊恩，但是同样也要对马芳加以牵制，这就是帝王心术。

和马芳说了一会话之后，嘉靖说道：“多的朕也就不多说了，马芳你还是多跟英国公、成国公他们多聊聊，他们见闻多，阅历广，朝廷的事情，你可以请教他们。”

马芳赶紧告退，随后遵奉嘉靖的旨意拜访英国公张溶，而张溶也在府内等他，不仅张溶在，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延德也都在，这三位加上南京的魏国公徐鹏举，可以算得上现在大明勋臣的顶流了。

马芳赶紧向三位国公行礼，张溶上前将马芳扶起来说道：“丰州伯这就生分了，你我现在都是勋臣，大家可是一家人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丰州伯才是！”

马芳连道不敢，这三位虽然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实际上的能量可不小，英国公数代执掌京营，在京营中威望颇中，门下的军官遍布京营和京卫，而成国公朱希忠不但自己和英国公一样累世领京营，他的弟弟朱希孝更是在锦衣卫中仅次于陆炳，在厂卫中颇有威望，定国公徐延德则是和嘉靖关系密切，是能够入值西苑的亲臣。

不过三位国公对于马芳现在很亲切，不仅仅是因为马芳是新进勋臣，现在炙手可热，极受嘉靖的宠爱，更重要的是马芳可是现在勋臣中最能打了武将，要想重振勋臣声威，少不得要从马芳开始做起，所以马芳现在是他们重点拉拢的人。

张溶问道：“谢恩了吗？”

马芳点点头说道：“下官刚谢恩出来，正是陛下教诲，让下官多听几位国公的，故而冒昧叨扰的。”

三位国公笑笑，定国公徐延德说道：“丰州伯，此次封爵出力最大的是谁，丰州伯可知道？”

马芳赶紧问道：“还请公爷解惑。”

徐延德说道：“丰州伯，你可要好好谢谢裕王殿下啊！”

徐延德说的倒不是假话，这次本来对于马芳的封爵，朝野还是有很多异议的，毕竟自嘉靖以来，停封似乎已经成为了朝廷的常态，猛地加封勋臣，不少官员其实是不赞同的，尤其是言官们，不少言官们认为：文官至少保，已列公孤之尊;武职至左右都督，可称侯、伯之亚。

虽然他们也承认马芳立下大功，但是他们认为给马芳加官宫保，或者封妻荫子就足够酬功了，不少言官们甚至援引徐达等人的旧事和之前嘉靖革除外戚滥封的爵位为由，认为马芳不当封爵。

有言官就上疏称：魏、定二公虽在戚里，皆一时佐命元勋;彭城、惠安二伯即以恩泽封，而军功居半。非无佐命制功，何得滥封。

在这种议论纷纷的情况下，勋臣们也不敢随意发表支持马芳封爵的言论，因为即便是英国公这样的顶级勋臣，也经常因为各种小事就弹劾于他，搞得堂堂英国公也是灰头土脸的，对于这帮言官，十分忌惮。

而在兵部会议此事的时候，真正使得大部分官员对马芳封爵表示赞同或者默许的，恰恰是裕王一派的官员们，无论是吏部尚书王用宾、通政使李开先这样的九卿大员，还是李春芳、高拱这样的讲官近臣，他们的明确表态部议不说明一个事情，就是裕王对于马芳的封爵是极为在乎甚至极为支持的。

这就使得这些官员们不得不思考此事了，一来是此时激烈的反对此事会不会引起朱载坖的不满，甚至因此被朱载坖记恨上，那就划不来了。毕竟即便是马芳封爵了，也不过是个勋臣武将罢了，和文官们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即便是尊贵如国公，他们要弹劾不就弹劾了。

而一旦得罪了朱载坖，那是真的有可能被报复的，尤其是几位裕王讲官，可不是什么善类，之前弹劾裕王的是什么下场，大家也都看到了，而且要是朱载坖支持此事，他们的反对就显得很无聊了，即便是马芳现在不封爵，等到朱载坖上位，想要给马芳封爵，不过一道上谕的事情，那自己不是枉做小人吗？

所以徐延德才说马芳最该感谢地就是朱载坖了，马芳赶紧说道：“下官谢过三位公爷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