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虏骑奔驰京畿震（二）

校场上的士卒们先是一片沉默，平心而论，欧阳安对待士卒并不苛刻。虽然他也吃空饷，但是从不虐待士卒，在蓟镇士卒中风评还是不错的，面对欧阳安的恳求，首先是追随欧阳安的家丁们大声喊道：“愿随总戎死战！”

随后整个蓟镇中军也跟着喊起来了，然后是时陈的蓟镇机兵和李成梁部，校场上一片呐喊之声，欧阳安再次拜谢这些士卒们，将银子分给士卒们之后，欧阳安在亲兵的协助下着甲备战，准备出城与蒙古人决战。

李成梁上前劝道：“总戎，还是末将为前锋吧。”李成梁的请求也很正常，他麾下的精骑人马皆有甲胄，远比欧阳安的中军要强一些，但是欧阳安说道：“李副将，此事由本将起，亦由本将终，我辈武夫，战死沙场亦是荣耀。”

见欧阳安这么说，李成梁也不好说什么，欧阳安接着说道：“李副将，日后要守好蓟镇，若是可能，杀朵颜老贼！”

一提起影克哈孩，李成梁也是深恨此獠，此獠不但欺骗大明官军，还为俺答充当向导，这才使得俺答能够入寇成功，李成梁对欧阳安说道：“总戎放心，只要末将有机会，必杀此獠。”

士卒们准备好之后，欧阳安统帅着八千骑，从三屯营巩京门出城，蒙古人也发现了官军的动向，俺答交给这伙蒙古人的任务就是盯死三屯营的官军，防止官军出城支援遵化等地，现在官军出城，他们一面向俺答报告此事，一面准备迎击官军。

欧阳安的蓟镇总兵认旗飘扬在官军队列的中央，左翼是李成梁部，右翼是时陈的蓟镇机兵，从人数上说，官军甚至还略少与蒙古人。欧阳安回头望了望自己的总兵认旗，从得胜钩上取下长枪，大喝一声说道：“杀尽北虏，就在今日！”

蓟镇精骑以欧阳安部为箭头，直取蒙古人，见官军居然敢主动进攻，蒙古人也不甘示弱，提起马速准备和官军交战。

京师，兵部大堂，兵部尚书杨博神色严肃，满眼血丝，正在听取各地发来的塘报，自从蓟镇告警以来，杨博就没有回过家，一直在兵部，一面处理政务，一面随时准备嘉靖的召对。

现在吴惟忠部已经进驻遵化，遵化暂时无虞矣，经过厂卫和蓟镇的调查，这次为俺答出谋划策的，是锡林阿，他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先攻蓟镇东部的义院口和冷口，将欧阳安的蓟镇主力和机兵调开之后，在破潘家口，现在除了遵化之外，最危险的就是丰润、玉田、蓟州等地，以杨博对蒙古人的了解，俺答的打算肯定是待东援部队西顾时，北虏又向东攻下迁安等地，饱掠以后由潘家口退出长城。

要真是如此，那大明的脸就丢尽了，杨博也没有脸面再坐在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了，还奢谈什么当吏部尚书。杨博嗓音沙哑着问道：“欧阳安现在何处？”

职方司郎中说道：“部堂，欧阳安已率蓟镇之兵回驻三屯营，据塘报，俺答留一万骑监视三屯营。”

杨博在地图上仔细查看着，现在最要命的就是玉田了，这次俺答破口的潘家口，属于蓟镇松棚路，东自潘家口，西至山口寨，延袤一百五十五里，南至遵化县，罗文峪属下各隘口二十五里，洪山口属下各隘口五十里，龙井儿属下各隘口八十里。北即口外，南下即三屯营。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蓟镇总兵欧阳安反应还不算太慢，得知潘家口为俺答所破之后，迅速率兵回援，赶在俺答到来之前进驻三屯营，挡住了俺答继续南下的路，现在遵化和三屯营两处最危险的要地已经被官军紧急设防了，杨博开始布置各路援兵。

杨博下令，辽东总兵吴继爵率所部，驻迁安，不使俺答向东流动，同时协防喜峰口，防备俺答从此处破口而出，宣府镇总兵马芳，率宣府镇援兵驻蓟州，防止俺答向西袭扰，同时协防马兰峪等关口，不使俺答从此时破口而出，然后就是昌平镇、真保镇援兵，急赴玉田、丰润设防，不使俺答有南下的可能。

杨博的谋划是首先将俺答限制在蓟州、玉田、丰润、迁安一线，严防再出现类似庚戌之变的事情，然后各镇援兵齐头并进，将俺答向北驱逐出长城，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

杨博在忙于谋划的时候，朱载坖也没有闲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朱载坖作为皇子，当然要为嘉靖分忧，嘉靖命朱载坖代天视师，查看京师城防和犒赏京营，郑晓、张溶等人陪同朱载坖检阅了京营，说实话，就京营拉出来这些兵，那确实是不错的，一个个衣甲鲜明，魁梧健壮，武艺战阵，看起来也还不错，但是当朱载坖询问京营可以抽调多少精锐驰援蓟镇的时候。

一众勋臣们纷纷劝阻，认为京师乃是天下之根本，京营又是守卫京师的主力，是万不能动的，现在要做的就是谨守京师，不给蓟镇添乱就好了。

但是京师之中还有京操卫所军士和照例入卫京师防秋的九边各镇军士，据朱载坖向郑晓了解，山东、河南两班民兵有六千人，不过徐阶下令裁汰了三千老弱，仅留三千精锐，现在就在通州，还有九边各镇的入卫官军，延绥二营，共三千四百名，大同一营，二千九百名，又标营一支，九百名。宣府一营，二千五百名，一共是九千七百人。

朱载坖回去之后，除了向嘉靖汇报视师的情况之外，还建议将这两支入卫之兵一万二千七百人，暂调给蓟辽总督唐顺之指挥，因为现在蓟镇官军全被吸引在边墙和三屯营、遵化两地，而辽东入卫官军有有其他任务，其余各镇的入卫官军又归巡视九边兵部尚书江东指挥，唐顺之麾下只有他的标营三千人，根本没什么作用。

经过朱载坖的上奏，嘉靖同意将这一万多人调到蓟镇听唐顺之指挥，同时再次下达严旨：蓟辽督抚总兵，仓皇失策，令虏骑长驱内地，不能戮力血战。以致残破荼毒惨不可言，若使虏众饱利全归，诸臣玩敌误事，罪不可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