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虏骑奔驰京畿震（三）

而在三屯营外，官军已经和蒙古人接近了，欧阳安的家丁们簇拥着欧阳安，八千余骑官军骑兵直取蒙古人，对于对方的战术，双方都很熟悉，接近到弓箭的射程，双方的骑兵都用弓箭招呼对面的骑兵。

李成梁部也换上的弓箭，几乎就是一轮箭矢之后，双方的骑兵就撞在了一起，随后蒙古人就发现这事不对了，一般来说，骑兵都是大明官军中的精锐，除了将领的家丁、夜不收之外，成建制的骑兵都是在各镇的机兵，总兵麾下的中军当然比较多。

这些骑兵当然是各级将领安身立命的本钱，轻易不会损耗的，蒙古和大明的骑兵作战，多是以偷袭或者弓箭为主，而这次官军骑兵冲上来就要和蒙古人玩命，追求近战肉搏，而近战肉搏则是蒙古人最不愿意的，因为大明官军有甲胄，尤其是这些将领的家丁，他们甲胄精良，平日里伙食也好，武艺也不错，真的近战，一般的蒙古牧民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次欧阳安是真的发狠了，亲自率兵冲击蒙古人，欧阳安是报定死志了，但是也是逼得时陈和李成梁玩命了，要是欧阳安堂堂一镇总兵就战死在他们两人眼皮子底下，他们两人也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李成梁、时陈两人指挥麾下拼命向欧阳安靠拢。

欧阳安指挥自己的中军和家丁直冲蒙古人，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蒙古人当然不愿意和欧阳安拼命了，这伙蒙古人本就不是俺答的亲信，所以才被派了监视三屯营官军这样一个任务，他们本就怨气满满，其他部落都去抢掠了，自己却在看着官军，现在更是要他们和官军拼命。

这还得了。官军玩命，大明皇帝好歹还给点饷，俺答可是没有饷银给他麾下发，临阵放上三箭，也就对得起大汗了，蒙古人一见官军准备玩命，留下一部牵制官军，剩余的人四散而逃，去找俺答的大部队了。

欧阳安指挥官军将断后的数百人歼灭之后，向蓟辽总督唐顺之报捷，同时欧阳安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是断俺答之归路，欧阳安准备率兵夺取潘家口，一旦潘家口被官军夺回来，俺答的归路就被官军断绝了，现在九边的援军都在陆续赶到，俺答要是得知欧阳安断绝他的归路，肯定会立刻回援，这样的话，俺答对于大明的破坏就会减少到最低。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胆，按照欧阳安的计划，欧阳安将率领蓟镇官军将潘家口夺回来，这样的话吸引俺答回援，欧阳安能够在潘家口坚守多久，就决定官军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这样一来，欧阳安就是诱饵了，对于欧阳安来说，无论此战胜，欧阳安就可以洗刷罪名，此战败的话，欧阳安最好还是战死沙场，免得嘉靖动手。

欧阳安的计划到了唐顺之这里之后，唐顺之也不敢决断，而是和欧阳安的捷报一起向嘉靖奏报，恭请圣裁。

唐顺之的奏疏到了京师之后，立刻在阁臣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兵部尚书杨博坚决反对欧阳安的计划，认为欧阳安的计划太过于行险，官军调集数镇援兵，与俺答决战的话，一旦战败，京师附近短时间内就根本没有可用之兵，到时候情况就比庚戌之变时还要危险了，作为兵部尚书，杨博不愿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在杨博看来，按照现有的计划，把俺答礼送出境，尽可能减少俺答的掳掠，就算不错了。

而首辅徐阶的态度就比较暧昧了，他刚刚担任首辅，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徐阁老的心情肯定是不太美丽的，徐阶明白，朝野上下会将他和严嵩做个比较，若是他也和严嵩一样无所作为，那大家肯定会对徐阶执政的能力有所怀疑。

所以徐阶在内阁召见兵部尚书杨博，询问欧阳安之策是否可行。

杨博坚定的说道：“徐阁老，欧阳安此策是为了让他脱罪而兵行险招，而今官军诸镇援兵俱已到齐，将俺答赶出边墙，此事也就罢了，若集数镇之精锐，轻掷一战，万一失利，京师震动，莫说下官，就是阁老，恐怕也难辞其咎。”

杨博显然希望更加稳妥的处理此事，在杨博看来，这次官军已经失了先手，若是此时再兵行险着，并不是什么好的办法，何况现在太仓空虚，要是大战一场的话，本就不充裕的太仓恐怕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徐阶将杨博遣出去之后，独自在自己的直庐中思考此事，徐阶和严嵩不同，徐阶还是希望自己日后有个好名声的，徐阶本就是爱惜羽毛的人，这事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断，徐阶还是将唐顺之的奏疏上奏嘉靖，请求圣裁。

嘉靖收到奏疏之后，当即召见阁臣和兵部尚书杨博、英国公张溶、成国公朱希忠，商量此事，大部分的臣子都觉得要持重用兵，将俺答赶出边墙之外就行了，若是按照唐顺之和欧阳安之策，风险实在是太大，嘉靖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决断。

待他们走后，嘉靖将陆炳找来，问道：“文孚，京营到底有多少可战之兵？”

陆炳说道：“陛下，京营实有应在六七万之间，除去老弱，能战之兵应在四万左右。”

嘉靖接着问道：“御马监麾下有多少可用之兵？”

黄锦说道：“陛下，御马监所属四卫营和勇士营，可用之兵有两万。”

嘉靖接着问道：“文孚，锦衣亲军和京卫呢？”

这些年在嘉靖的支持下，陆炳麾下的锦衣卫大肆扩张，不仅缇骑、校尉人数增加，还新增了马军千户所等野战之兵，陆炳说道：“陛下，本卫可战之兵，有五千之数，京卫臣实在是不好说。”

有关京卫，确实是一笔烂账，亲军上直十二卫，理论上该有员额六万余人，但是实际上现在有多少人，又有几分战力，连陆炳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