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京察总为门户计（八）

胡宗宪对于所有的指控是一概不认，这就搞的张永明等人极为尴尬的，御史的所有弹劾都被胡宗宪否认，偏生今日还有厂卫的坐探在一旁记录，张永明无奈，只得草草退堂。

当然很快朱载坖就通过锦衣卫了解了今日的情况，御史所弹劾的各项罪名，胡宗宪是一个也不认，搞得张永明等人是极为狼狈。

朱载坖对此不由得有些无奈，他们的业务水平着实是有些令人无奈，堂堂法司衙门，深了半天审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丢大明的脸面。

同样的，今日审讯胡宗宪的详细笔录也被厂卫送至嘉靖的案头，嘉靖看了这些东西之后对黄锦说道：“去叫徐阁老来。”

徐阶领命之后赶紧来到无逸殿，嘉靖问道：“今日都察院会审胡宗宪，徐阁老知道情形吗？”

徐阶说道：“陛下，臣听说了一些，胡宗宪对所有御史的弹劾皆不认可，都有所驳斥。”

嘉靖说道：“此案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收场啊。”

嘉靖觉得现在也差不多了，现在将胡宗宪的职务也借此机会革除了，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是借此机会将浙直总督这一职务给革除了，这样东南就没有方面之臣了，对于嘉靖来说，这样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主要是今日的所谓审理，在嘉靖眼中简直是闹剧。

三法司主官倾巢出动，结果所弹劾、指控的各种内容全部被胡宗宪一一加以驳斥，现在能够坐实的唯一罪名就是胡宗宪擅支嘉兴府库的三万三千两银子用以军用，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胡宗宪这样的部堂大员来说，这个罪名谈不上有多大。

擅自支用府库钱粮，这个罪名要是真的拿来治罪的话，大明的督抚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弹劾，何况胡宗宪已经将这笔银子归还了，能够算得了多大的事情？

徐阶看了嘉靖一眼，然后说道：“陛下，胡宗宪确实是有功的，但是其独断，无视礼法，率性而为，不能为官场所容，眼下东南兵事已息，胡宗宪也无用武之地，不若将其罢官还乡，所涉罪名，一概免究，也不失朝廷待功臣之道。”

徐阶很清楚，眼下要想给胡宗宪定罪是很难的，再说了，想置胡宗宪于死地的事东南士绅集团，并非徐阶个人，现在要是继续强推此事，恐怕不但会得罪朱载坖，更会激怒嘉靖，毕竟在嘉靖心目中，胡宗宪不仅是有功的，而且也是对他很忠诚的臣子，胡宗宪之前想嘉靖进贡白鹿等，很得嘉靖的喜欢。

再加上庞尚鹏等人所弹劾的罪名大部分没有坐实，这个情况下强行弹劾胡宗宪并将他定罪，恐怕会招致反噬，徐阶选择退而求其次，将胡宗宪逐出朝堂即可，这样也算帮东南士绅们出了一口恶气。

嘉靖听后说道：“此事暂且不忙，徐阁老要将此事收拾干净，朝廷还要脸面呢！”嘉靖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胡宗宪已经被嘉靖从杭州派锦衣卫逮来了，就得定个罪名，徐阁老要想办法做成此事，让胡宗宪认下一两个罪名，将此事了解了。

徐阶当即领命，准备去办。

而这边，朱载坖也在召集讲官还有徐渭等人商量事情，虽然今日胡宗宪将所有御史弹劾的罪名都加以驳斥，但是并不意味着胡宗宪就可以脱罪了，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胡宗宪的浙直总督肯定是没戏了，现在就看朝廷怎么处置胡宗宪了。

朱载坖问道：“依诸位师傅们看，胡汝贞可能被定个什么罪名？”

大家都很清楚，朝廷大张旗鼓的派锦衣卫到杭州去将胡宗宪逮到京师来，再让胡宗宪全身而退的话，那打的就是朝廷的脸面的，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胡宗宪多多少少总归是承担一两个罪名的，这么多年胡宗宪在东南从士绅们身上搜刮了大笔银子，东南士绅们对他是恨之入骨，现在战事结束，朝廷也稍微安抚一下这些东南士绅们，所以胡宗宪就成了那只替罪羊。

李春芳说道：“殿下，以臣看的话，徐华亭也不会将胡汝贞置之于死地，罢官闲居，日后在起复也就是了。”

在李春芳看来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事，胡宗宪现在已经在朱载坖的视线之中，一旦朱载坖上位，肯定是要重用他的，再者说，长年指挥大军作战，胡宗宪的身心也很疲惫，就当休整几年，再为国效力也不迟嘛。

连徐渭也认为现在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他是知道胡宗宪做得那些事情，虽然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为抗倭大业，但是言官们的弹劾也绝非空穴来风，胡宗宪专横跋扈，放纵亲属，这些事情都是有的。

但是朱载坖说道：“胡汝贞功大于过，瑕不掩瑜，若将其罢官，何以慰将士之心，且东南倭患虽然那平息，但是反侧之祸未消，可使其任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以备不测。”

朱载坖的想法无疑是很大胆的，现在东南士绅对胡宗宪是恨之入骨，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保全胡宗宪的性命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朱载坖还要让胡宗宪继续在南京担任兵部尚书，在东南士绅们眼皮子底下当官，不是刺激他们吗？

张居正也劝慰道：“殿下，眼下胡汝贞归隐林泉，避避风头才是正事，若还在朝中，对胡汝贞来说并非善事！”

徐渭也劝朱载坖，作为胡宗宪的幕僚，他是很了解胡宗宪的，胡宗宪这人，狂放不羁，在战时这些当然是些小节罢了，但是在平时，这些事情都是可能被言官御史逮住弹劾的把柄，胡宗宪这个官再当下去，恐怕就是身家性命不保了。

朱载坖面对这个情况，不禁感叹道：“惜乎！使朝廷不能酬功，失大信于天下也！”

李春芳说道：“殿下，保全功臣，亦是朝廷一片苦心啊！”

朱载坖只是说道：“等胡汝贞出来，孤为他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