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四）

而此刻的无逸殿内，嘉靖也正在听黄锦向他汇报朝廷内外的各种情况。眼下举朝纷纷，要求严惩冯保。

嘉靖笑着问道：“冯保在哪里啊？”

黄锦说道：“冯保在御马监。”

嘉靖命人将冯保叫来，嘉靖问道：“冯保，你害怕吗？”

冯保怎么会不怕，弹劾他的可不仅仅是一些六七品的科道言官，还有刑部尚书潘恩、左都御史张永明、右都御史葛守礼、通政使赵贞吉等一众大佬，尤其是赵贞吉，已经放出话来要宰了冯保，赵贞吉上疏嘉靖称：请斩此贼臣之首，悬首都门，为后来者戒！

赵贞吉果然不愧是赵真急，冯保跪伏在地上说道：“奴婢害怕，但是奴婢相信陛下会为奴婢做主的。”嘉靖听了之后只是笑笑。

嘉靖说道：“外面群情激愤，如今朕也保不住你了！”

冯保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抖，但是还是对嘉靖说道：“陛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奴婢明白了。”

嘉靖笑着对黄锦说道：“倒是有几分胆色，黄伴还是有眼光的。”

黄锦笑着对冯保说道：“陛下开恩，着你去裕王府上伺候，要好生服侍裕王殿下，报答圣恩！”

冯保赶紧谢恩，他明白，这是嘉靖给了自己一个恩典，像黄锦这样的老臣，自然是无所谓了，真到了裕王上位的那一天，大不了辞去官职，凭借黄锦多年来和朱载坖的良好关系，肯定得以善终的，而冯保这些人就危险了，朱载坖上位肯定是要重用自己裕王府的太监，若是冯保不提前和裕王搞好关系，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而黄锦现在就给了冯保这个机会，看起来冯保丢了御马监少监这个肥缺，但是能够到裕王府上去，对于冯保来说反而是好事，黄锦这是给自己安排后路了。

嘉靖说道：“黄伴，带他去裕王府上吧。”

黄锦带着冯保去收拾东西，准备去裕王府，冯保收拾好了之后，对着黄锦重重的磕头说道：“儿子谢过干爹了！”

黄锦笑着说道：“谢我干什么，都是陛下的圣恩，你要好好报答陛下才是。”

黄锦带着冯保去裕王府上，嘉靖一个人在无逸殿内思索着，嘉靖原本是一贯对于内臣极为警惕的，他认为太监没几个好东西，前朝的王振、刘瑾等人都是例子，所以嘉靖一向不给这些内臣们以过大的权力，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为害。

同时嘉靖也有自信能够摆平这些臣子们，无论是强悍如杨廷和、张璁、夏言，精明如杨一清、方献夫 ，阴柔如严嵩等人，无不被嘉靖玩弄于股掌之间，嘉靖精于权谋，也善于使用各种斗争手段，政治斗争对于他老人家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正常。

嘉靖很清楚，徐阶应该是他人生中所用的历任首辅中最麻烦的一个了，论行政能力，徐阶并不突出，远在张璁等人之下，但是徐阶党羽之多，谋算之深，都是罕见的。嘉靖想来，也只有自己的第一位首辅杨廷和能够和徐阶相比了，当时的杨廷和也是如此，朝廷内外遍布党羽，一呼百应。

而现在的徐阶，背后有东南士绅、王学门人和自己的门生故吏，在朝中也是一呼百应，与当年的杨廷和如出一辙，而且徐阶比杨廷和能忍耐多了，按说现在严嵩去位，徐阶大权独揽，不必再伪装了，但是嘉靖很清楚，徐阶这老小子装的深呢，搞出了什么三还，增补阁臣，看起来淡泊权力的样子。

嘉靖知道他在等什么，等自己闭眼呗。到时候携拥立之功，不就是一个杨廷和的翻版吗？按说以嘉靖的性格，是断然不能容忍这样的权臣存在的，强悍如杨廷和，一代帝师，携拥立之功，以擎天保驾之功，兼整顿河山之劳，尚且被嘉靖搞得灰头土脸，黯然归乡，徐阶那点道行，还差的远呢。

但是嘉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是大不如前，万一有不忍言之事，而徐阶那个时候还没被自己除掉的话，那就麻烦了。除掉徐阶，并不麻烦，嘉靖只需要一纸诏书就可以了，但是由此产生的朝堂动荡，是嘉靖现在无法接受的。

所以嘉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借用太监的势力加以牵制，给朱载坖争取机会，在嘉靖看来，黄锦、冯保等人还是可靠的，用他们和徐党相斗争，绝对能够很好的牵制徐党，而且太监若是用的不顺手，也很好处理，扳倒一个权宦和扳倒一个权臣的难度简直是云泥之别。

刘瑾当初不也是权势滔天，号称立皇帝，但是武宗要想收拾他，连诏书都不需要，一道口谕就足够办他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太监能够对皇帝造成威胁。

而此时的裕王府上，黄锦带着冯保到了，黄锦笑着对朱载坖说道：“殿下，这是老奴的义子，做了错事，本来该被罚为净军的，老奴斗胆，请殿下庇佑他一下。做个洒扫的杂役奴婢也好。”

冯保为什么被贬，朱载坖很清楚原因，再说了司礼监掌印的人情可不常见，朱载坖笑着说道：“冯保好歹也是当过御马少监的人，进过内书堂，识文断字，就跟在孤身边伺候吧。黄公公你看这样如何？”

黄锦笑着说道：“殿下，冯保现在是您的奴婢，想怎么处置他，惟殿下之命，冯保，还不过来见过主子爷！”

冯保赶紧过来对着朱载坖重重的磕头说道：“奴婢冯保见过殿下。”

朱载坖笑着说道：“冯保，你以后就跟在孤身边伺候吧，这里不是大内，没那么多规矩，孤这里只有一条，不养吃里扒外的奴才，你起来吧！”

冯保这才起来，朱载坖和黄锦寒暄了一会，黄锦才回到西苑。黄锦刚刚回到西苑，嘉靖就命他去传召阁臣和兵部尚书杨博到无逸殿来。

黄锦赶紧领命去办此事，一众阁臣和兵部尚书杨博赶到无逸殿，有些面面相觑，徐阶低声问道：“杨本兵，可是有战事？”

杨博摇摇头说道：“兵部没有收到塘报。”这就奇了怪了。没有战事嘉靖这么大张旗鼓的召集阁臣和本兵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