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争权夺利君心难

嘉靖将一众阁臣和兵部尚书杨博叫来，显然是为了商量有关军务的事情。

到了无逸殿之后，几位阁臣向嘉靖先行礼之后，嘉靖问道：“巡视京营御史上的奏疏，你们都看过了吗？”杨博等人当然已经看了这些奏疏，京营现在确实是状况极差，大批的士卒因为占役沦为虚籍，由于之前的大工，长期役使军士们，使得现在京营缺乏训练，军官更是无心营务。

杨博感到战战兢兢，一旦嘉靖追究此事，自己作为兵部尚书肯定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的，而且之前协理京营戎政兵部侍郎郑晓已经因为京营的事情被弹劾去职了，一个兵部侍郎都无法解决此事的话，那就是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要背锅了，杨博只得出班跪下说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嘉靖说道：“此事和杨博没有关系，这是多年积弊了，杨博你先起来，现在先想办法解决此事就是了，你又不是丁汝夔！”

说到丁汝夔，杨博心里就是一紧，虽然嘉靖看似好像没有就此事追究杨博的责任，但是嘉靖这个时候将因为庚戌之变被嘉靖处死的原兵部尚书丁汝夔拿出来说话，其实也就是敲打杨博。

嘉靖说道：“现在协理京营戎政空缺，你们说说谁合适啊？”

协理京营戎政可是个要紧的位置，不仅是因为他是京营实际上的长官，而且按照潜规则，协理京营戎政一般可以得到晋升，而作为兵部左侍郎，六部部堂几乎是他们唯一的晋升路径，某种意义上上，尽管通政使是九卿之一，但是在晋升上未必有协理京营戎政更有优势，所以这个位置一向是各位大佬们极力争取的对象。

现在嘉靖问道这个问题，徐阶本想推荐自己人上，但是徐阁老转念一想，不如就此试探一下嘉靖的心意，徐阶随即说道：“陛下，现任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汪道昆，知兵善战，可以令其协理京营戎政。”

这下轮到其余的阁臣们有些吃惊了，徐阁老今天是转了性啊，怎么，要当祁黄羊吗？汪道昆是谁的人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徐阶怎么会推荐汪道昆去协理京营戎政呢？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徐阶的意思，徐阶就是借机试探嘉靖的，汪道昆是裕王党骨干，这事从奴儿干都司到雷州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阶现在却特地把汪道昆推出来，就是用来试探嘉靖的，果不其然，听到徐阶举荐汪道昆之后，嘉靖当即予以拒绝。

嘉靖说道：“汪道昆刚刚提拔，此时再提拔，非朝廷所以用人之道也！”

嘉靖拒绝汪道昆当协理京营戎政，这使得徐阶松了一口气，若是现在嘉靖已经要启用朱载坖的党羽来担任协理京营戎政这样的要职，那就说明嘉靖已经在考虑权力交接的问题了，否则的话，嘉靖不会考虑任用一个裕王党来担任协理京营戎政的，嘉靖对于徐阶的提议当即予以拒绝，同时让兵部尚书杨博举荐协理京营戎政人选。

杨博随即举荐巡视九边兵部尚书江东担任协理京营戎政，嘉靖对于江东的能力还是比较信得过的，当即予以批准，加江东右都御史兼兵部尚书协理京营戎政。

同时，总督京营镇远侯顾寰降为神机营坐营官，成国公朱希忠总督京营，嘉靖痛斥京营糜烂，武备不修，文武官员丧尽廉耻，在痛骂一番之后，嘉靖表示，京营还是要恢复祖制才行。

徐阶已经隐隐预感到有些不对了，嘉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怎么又绕到恢复祖制上去了，恢复什么祖制？徐阶多年在嘉靖身边，已经有所预感了，徐阶赶紧说道：“陛下，京营糜烂，臣等皆有罪责，陛下既然宽恩，臣等必严督各级官员，振奋京营，以慰圣心。”

嘉靖压根不理会徐阶说什么，继续说道：“国初之时，京营由内臣监军，之前朕将监军内臣，尽数收回宫内，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黄伴，按定制，内臣监军是怎么办的。”

徐阶这才明白过来嘉靖的意思，搞了半天在这等着徐阁老呢，徐阶刚想说什么，黄锦已经躬身说道：“回陛下，永乐年间，五军营即设提督内臣一员，三千营设提督内臣二员，神机营不但设提督内臣一员，还增设监枪内臣四员，监军内臣向由司礼监循例选派，外官不得干预。”

徐阶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赶紧抢先说道：“陛下不可，陛下登基之时，即尽收天下内臣回宫，天下皆以陛下为圣主明君，岂可朝令而夕改也？”

徐阶已经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现在要是不制止此事，他徐阶就会成为笑柄了。当年嘉靖在张璁的建议，将各地的镇守太监、监军太监全部收回宫内，此事赢得文官们一片赞扬，虽然张璁名声不好，但是却做成了此事，要是在徐阶的任上嘉靖将太监监军等加以恢复了的话，那徐阶可就真的沦为笑柄了。

但是黄锦当即反驳道：“徐阁老，内臣监军，本就是祖制，经久少变，孝宗时，司礼监太监陈宽等奉命拣选坐营近侍内官，上命兵部刘尚书往预其事。大夏对曰‘国朝典故，外官不得干预此事’。徐阁老何得阻拦？”

徐阶说道：“陛下，内臣监军并非善政。昔日张文忠在时，将其尽罢，陛下如今复之，臣以为不妥。”

嘉靖说道：“当日朕尽罢内臣，将营务委之于外官，可是尔等是怎么报答朕的？京营糜烂，日甚一日，兵部、都察院熟视无睹，朕岂能再听之任之，内臣监军，也是祖宗之成法也。”

徐阶明白，这是黄锦的报复，自己刚刚想要扩展内阁的权力，黄锦这就立马反击内阁了，而且看来嘉靖是支持此事的，若是仅仅是司礼监，徐阶现在大可以和黄锦掰掰手腕，但是嘉靖在后面，徐阶就没法说什么了。

嘉靖说道：“就按成祖时的规矩来，黄伴着司礼监办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