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天惊石破憾帝心（二）

京师突然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一下子令群臣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经手此事的几位大员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在得知裕王被禁足之后，李春芳等一众裕王讲官们急忙赶到裕王府，但是裕王府已经被御马监的禁兵包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讲官们也是一样。

徐阶和赵贞吉得知此事之后，明白发生了什么，徐阶只是摇摇头说道：“此事现在是麻烦了。”

第二天一上衙，阁臣们当然是立即求见嘉靖，询问此事，黄锦出来请诸位阁臣们进来，面对徐阶和李春芳询问的目光，黄锦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徐阶和李春芳知道，嘉靖就是因为海瑞的奏疏而发作的，和黄锦确认过之后，几位阁臣进入无逸殿内。

嘉靖昨夜一夜未睡，精神状态并不好，徐阶等人刚想询问禁足裕王的事情，被嘉靖抬手制止了，嘉靖说道：“给诸位阁老们看看这个孽畜的奏疏吧，徐阁老和李阁老都不用了，他们已经看过了。”

黄锦将海瑞的奏疏给诸位阁臣传阅，阁臣们看后，都不由得感叹，这是谁的部将，如此勇猛。

嘉靖问道：“徐阶、李春芳，你们没有什么说的吗？还有赵贞吉，把他也叫来，哦，朕知道了，你们三个可都是心学门人，真是做的好大事啊！”

徐阶和李春芳赶紧跪下请罪，嘉靖这才问道：“海瑞狂悖无法，指斥君上，卿等以为该怎么办啊。”

一众臣子们都有些沉默，从内心讲，他们觉得海瑞说的没什么不对的，海瑞说的哪一条不是事实嘛？即便是嘉靖恐怕也得承认海瑞说的也是实情。见诸位阁臣不说话，嘉靖冷哼一声，说道：“怎么都哑巴了？物伤其类是吧？徐阶你说说，海瑞该当何罪啊？”

徐阶说道：“陛下，臣以为海瑞以贺表呈进奏疏，指斥君上，是为大不敬。”

嘉靖听了之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显然对于徐阶的这个说法并不满意，这时候赵贞吉也来了，见徐阶、李春芳都跪着，赵贞吉也乖觉，赶紧自觉跪下，嘉靖见了赵贞吉，这才说道：“赵银台，做的好大事嘛！”

嘉靖随即让其他阁臣先回去处理政务，留下徐阶等三人，嘉靖这才说道：“说说吧，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嘉靖很清楚，正常情况下，海瑞的奏疏应该是能够混在贺表中一道进奏的，没想到中途被赵贞吉拦截，说明他们是提前知道此事的，嘉靖又不傻，当然要将此事问清楚。

李春芳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李春芳说完之后，嘉靖这才问道：“照你这么说，裕王也是知情的？”

李春芳赶紧说道：“陛下，殿下虽然知情，但是已经让臣等立即制止此事了，是臣等无能！”

徐阶、赵贞吉也赶紧说道：“是臣等无能，请陛下治罪！”

他们三人都想将此事揽在自己的身上，嘉靖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不禁怒道：“你们到底是谁的臣子？倒是很忠心嘛！”

徐阶赶紧说道：“陛下，臣等是陛下的臣子，此何用言也？”

嘉靖听了之后，只是淡淡的说道：“朕看倒未必。李春芳，你说是吧。”

李春芳说道：“陛下谬矣，天下之臣，皆是陛下之臣子也。”

嘉靖问道：“李春芳，那你给朕解释解释，海瑞这奏疏是谁指使的？”

李春芳说道：“臣以为无人指使，乃是海瑞自为之。”

嘉靖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说道：“李春芳，你可真是说的轻巧，就海瑞一人，能够写得出这玩意，他要有这等笔力，会连个进士都考不上？”

嘉靖始终不相信此事就是海瑞一人所为，这么多年的政治斗争使得嘉靖极为多疑和谨慎，他始终担心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海瑞，不一定是裕王，也有可能是其他有心人利用海瑞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嘉靖第一时间将裕王禁足并且派出御马监包围裕王府，不仅仅是警告朱载坖，也是对他的保护。

李春芳和徐阶都在极力说明此事，海瑞的文笔不差，就是因为言辞过于犀利，才被黜落的，而且海瑞本身就性格孤僻，在官场上没什么朋友，这次的奏疏确实是他一人所为，提前知道的也就只有巡按直隶御史杨继盛了。正是杨继盛提前通知了朱载坖，才有后来的事情。

嘉靖随即吩咐令杨继盛到京师说明此事，同时令锦衣卫、东厂严审海瑞，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来。

徐阶说道：“陛下，不若将此案交三法司会审，方能服众，厂卫审理，恐怕天下不服啊。”

对于徐阶的建议，嘉靖当即予以拒绝，三法司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能审出清楚才是怪事了。见嘉靖不允此事，徐阶说道：“陛下，臣等以为此事还是不要闹大了的为好，事情一旦闹大，于陛下圣德有损啊。”

徐阶没有说的一部分话是，一旦闹大了，嘉靖自己也不好下台了，徐阶清楚，嘉靖也很清楚，海瑞在奏疏中所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眼下这份奏疏没有发抄，外间还不能得知这份奏疏的内容，仅仅只有阁老们知道，问题不太大，可是一旦事情闹大了，这奏疏是很难保密了，到时候纯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对于嘉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嘉靖也不想自己家家皆净而无余财的名号传遍天下，对于徐阶的这个提议，嘉靖还是有些意动的，但是嘉靖思考之后还是说道：“此事务必要揪出幕后主使，其他事情，都放在一边再说。”

锦衣卫的缇骑清晨就出发，赶往保定府，将海瑞捉拿后械送京师，杨继盛见这帮缇骑手段粗暴，不禁上前喝到：“尔等就是这般折辱朝廷命官的吗？老夫必严参尔等！”

前来抓捕海瑞的锦衣校尉看了一眼杨继盛的御史官府，还是稍微温柔了那么一点，毕竟巡按御史参朱希孝可能没有，但是收拾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