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帝王丧子更堪哀（三）

海瑞被送到了刑部天牢之后，日子就过得更加滋润了，刑部尚书潘恩亲自探望，都察院的科道御史们更是赶紧来探望自己的偶像，不过面对这些御史们，海瑞最关心的还是嘉靖的态度，不过很显然，这些言官们也不知道嘉靖的态度是什么，而且海瑞也得知了裕王因为此事被禁足的消息。

海瑞当然为此极为内疚，想要给嘉靖再次上疏，但是被刑部尚书潘恩拒绝了，再上疏他把万寿帝君直接送走。时间就这么一直流逝着，嘉靖四十三年已经过去了，但是嘉靖丝毫没有解除裕王禁足的意思。

无论是内阁首辅徐阶的密疏，还是科道言官，部院重臣的奏疏，嘉靖是一概不理。徐阶等人对此事是毫无办法。在裕王府内的朱载坖倒是无所谓，反正每日里就是读书打盹，倦了就将家班唤出来唱戏，只是最近腰子有些不太吃得消了，这点他还是很佩服自己老爹的，嘉靖一生有名分没名分的妃嫔一共七十六人，腰子是真的好。

就这样一直到了嘉靖四十四年的正月二十日，今天司礼监黄锦的心头一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他多次询问文书房有什么奏疏没有送来，得到的都是所有奏疏都已经进呈御览了，这让黄锦反而更加不安了，如果不是已经送来的奏疏，那就很有可能是其他的突发事件。

现在嘉靖的身体，是真的经不起一点折腾了，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傍晚时分，德安府送来急报，景王朱载圳于嘉靖四十四年正月初九日薨于德安王府。

黄锦接到消息之后感觉天都要塌了，老年丧子对于嘉靖来说肯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黄锦立刻叫来太医院使徐伟，令他就在万寿宫待命，徐伟当然也知道此事的厉害，立马开始准备银针等一会要用的东西。

同时黄锦派人通知在西苑值守的内阁辅臣，今日在西苑值守的是内阁次辅袁炜和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严讷，这两位都是嘉靖的宠臣，得知此事后也是极为担忧。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黄锦怎么敢隐瞒不报，黄锦只有先让徐伟为嘉靖诊视之后再说，黄锦带着徐伟进入万寿宫，轻声对嘉靖说道：“陛下，徐院使来给陛下诊视了。”

嘉靖看了黄锦一眼，有些奇怪，自己没有传召太医，为什么黄锦会将徐伟叫来，但是嘉靖也没有说什么，便说道：“那就唤他进来嘛。”

徐伟为嘉靖诊脉之后，对黄锦点点头，嘉靖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啊？”

黄锦和徐伟赶紧跪下，黄锦跪伏在地上哭着说道：“皇爷，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嘉靖不耐烦的说道：“朕还没死呢，嚎什么丧！出了什么事？”

黄锦拿出德安府的奏疏，颤抖着说道：“陛下，景王薨了！”

嘉靖看着黄锦手中薄薄的奏疏，闭上眼睛说道：“黄伴拿去吧，朕不看这些东西，黄伴你把朕看的太不堪了，这些事情，朕受得住。他没这个福气罢了，命数使然。”

说罢嘉靖闭上眼，冲着黄锦挥挥手，示意黄锦把这奏疏拿走，黄锦将奏疏收起来，说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徐伟也说道：“陛下，切不可哀思过度，以致神伤啊。”

嘉靖这才睁开眼，对黄锦说道：“黄伴，你带着所有宫人出去朕和徐卿说几句话。”

黄锦立马带着所有宫女太监出去，只留下徐伟一人在万寿宫中，黄锦亲自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近前来，嘉靖和徐伟在殿内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徐伟才出来对黄锦说道：“黄公公，陛下请您进去，下官先去开方了。”

黄锦进入万寿宫内，嘉靖问道：“今日在内阁值守的是谁？”

黄锦说道：“回陛下，是袁学士和严尚书。”

嘉靖靠在榻上，对黄锦吩咐道：“去叫他们二人来，再请宝来。”

黄锦赶紧去叫两位阁臣来，同时亲自去尚宝监，取来皇帝二十四宝之一的皇帝之宝，这方玉玺是专门用于诏书和敕书的，等到黄锦将玉玺取来，袁炜、严讷已经拟好诏书，嘉靖正在审阅了，黄锦捧着玉玺，在一旁等候，嘉靖看完之后，对黄锦说道：“黄伴用印吧！”

随后嘉靖对袁炜和严讷说道：“今日之事，不可为外间所知一字，否则朕必族诛尔等，听明白了吗？”

袁炜和严讷赶紧说道：“臣敢不奉诏！”

黄锦用印时看了一眼诏书，差点手一抖，用完印之后，黄锦连忙将诏书递还给嘉靖，嘉靖摇了摇头说道：“黄伴，这份诏书你贴身携带，真到了那天，由你来宣读，想来也能给你留条后路。”

黄锦哭着跪下说道：“陛下，老奴愿服侍陛下！”

嘉靖笑着说道：“谁说不让你服侍朕了？但是你得把朕交给你得差事给办好了，听明白了没有？”

黄锦说道：“老奴敢不效死！”

袁炜、严讷赶紧告退，徐伟也送来汤药，嘉靖服了药之后，对黄锦说道：“黄伴，令牌和金牌一定要掌管好，千万不能出岔子。”

黄锦含着眼泪点头，嘉靖所说的金牌和令牌，其中金牌分为仁义礼智信五种，由宿卫宫禁的勋臣以及各级将校按照等级佩戴。令牌分为申字号和金木水火土六种，是用于金吾卫以及亲军上直十二卫巡守之用的。这两种符牌都是有关宫禁和京师内城守备，嘉靖专门提醒黄锦要妥善保存。

黄锦赶紧答应下来，黄锦说道：“陛下进了药，不日就会好些的，到时候有陛下在，哪里用得上老奴。”

嘉靖苦笑着说道：“黄伴，这世间，何曾有人真的长生？秦皇汉武，唐宗宋真，哪个又真的长生了？朕岂能不知？死生在天矣，朕倦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黄锦这才领旨，和徐伟一道告退，守候在万寿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