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虏骑临边烽烟起（七）

对于击溃曹邦辅部，俺答认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在俺答看来，宣大两镇的精兵都在马芳麾下，曹邦辅能够调集的也就是大同等地的机兵和卫所官军，还有其他各镇支援的官军，战斗力是不如马芳麾下的精锐的。何况自己手下三万多人马，曹邦辅只有不到二万五千人，击溃曹邦辅，就可以打开自己南下的道路了。

在俺答看来，如果曹邦辅龟缩在井坪，自己还真把他没什么好办法，但是现在曹邦辅敢出城野战，郑重俺答的下怀，只要击溃了曹邦辅，马芳部就陷入孤立无援的态势，任你马芳再能打，一样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马芳现在正在率领大军星夜兼程南下，曹邦辅也在尽量为马芳争取时间，俺答认为自己必胜，但是曹邦辅也不是等闲之辈，曹邦辅敢于和马芳野战，也是有所倚仗的，首先就是他麾下的延绥三镇精骑，虽然不如马芳麾下的精骑强悍，但是也算是精锐了，可以和马芳一较高下的。

还有山西镇总兵申维岳麾下的山西总兵镇标营，虽然不少人都认为申维岳怯弱，不堪重任，但是作为九边宿将，申维岳虽然进取不足，但是守成有余，比较稳妥是申维岳的特点，而且有朱载坖的严令在前，即便是申维岳也很清楚，此战若是失利，后果是什么，毕竟自己是真有三族的。

之前曹邦辅就已经和申维岳商量过了，俺答这三万多人之中，最精锐的就是俺答的数千汗帐勇士，这也是俺答赖以安身立命的本钱，正面硬打，官军肯定不是俺答的对手，只能拖，就硬拖，一来是给收拢溃兵的方逢时部争取时间，曹邦辅给方逢时部的命令是相机破围，进入马邑城中，增强马邑的城防力量。

另外就是拖时间，马芳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马芳赶到和曹邦辅会合的话，官军的兵力就超过了俺答，这仗就好打了。但是曹邦辅站在俺答的角度考虑，俺答肯定是希望尽快将曹邦辅击溃，扫清南下的障碍，便于俺答南下劫掠，所以俺答肯定会倾尽全力，务求一击必中，所以今日这场仗，肯定是场硬仗了。

两军在桑干河畔列阵，今日俺答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自己的汗帐勇士作为先锋，直取曹邦辅的中军，申维岳作为九边宿将，当然是知道俺答汗帐勇士的战斗力，但是事已至此，申维岳也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申维岳的亲兵们簇拥着他，身后是山西镇的精锐，两翼则是延绥三镇支援的骑兵。

俺答抢先发动进攻，指挥自己的汗帐勇士为先锋，直取官军的中军，俺答的想法很简单，一战就将官军的主力击溃，为此不惜投入自己的汗帐勇士，这是蒙古人种少有的身披铁甲的骑兵，俺答正是依靠他们，扫平了蒙古诸部。

申维岳也指挥官军加速，马上作战，首重弓矢，双方都是先试用弓矢对射，以往官军虽然骑射不如蒙古人，但是可以依靠甲胄的优势抵消部分蒙古人的骑射优势，但是面对俺答的汗帐勇士，官军不仅骑射战马远不如他们，他们同样有甲胄，这就使得官军最大的优势被抵消掉了。

申维岳指挥官军贴上去近战，只有这样才会有一线胜算，尤其是从延绥镇调来的三边铁骑，他们的骑术精湛，是官军中不逊于蒙古人的骑兵，申维岳想的很清楚，只有贴上去，集中兵力不计伤亡的盯住俺答的汗帐勇士打，才能逼迫俺答退兵，汗帐勇士是俺答镇压蒙古诸部的利刃，没有了汗帐勇士，俺答拿什么来镇压蒙古部落内的异己势力，俺答是绝对不会让汗帐勇士在大明损失过大的。

在申维岳指挥官军不计伤亡的向俺答的汗帐勇士发动进攻的时候，大同巡抚方逢时也收拢溃兵，趁机进入马邑城中，加强马邑的守军，俺答根本没有把马邑的守军当回事，而且毕竟曹邦辅部也有近两万五千人，俺答的兵力优势并不大，不可能给马邑留下太多的兵力，仅仅留下一两千人监视马邑，这就给了方逢时机会，得以增援马邑。

当正在与曹邦辅大战的俺答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本来马邑旦夕可下，现在得到了方逢时部数千人的增援，马邑城又不好打了。

黑春更是抓住机会，带领方逢时部和自己、麻禄部麾下的残余的骑兵，出城击溃了俺答留在马邑城外的人马，率领一千骑跑到桑干河边，准备帮帮场子。

眼下的桑干河畔，已经成为人间炼狱，弓弦的震动，羽箭的呼啸，濒死士卒的哀嚎回荡的大地，战马和士卒的尸体、残肢，汨汨流淌的鲜血和被马蹄扬起的烟尘混合在一起，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申维岳在亲兵们的簇拥下紧紧咬住俺答的汗帐勇士，尽管蒙古诸部从两翼不断用羽箭射杀官军的骑兵，但是申维岳不计伤亡的咬住汗帐勇士，摆出了就算全军覆没也要将俺答的汗帐勇士留在这里的造型。

俺答的心头在滴血，这些汗帐勇士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尽管他指挥蒙古诸部上前解围，但是其余的蒙古诸部和官军更多的是用弓矢对射，而不愿近身肉搏。

黑春率领的一千余骑，一直在战场边缘晃荡着，俺答虽然派人去驱赶他，但是黑春采取的态度就是蒙古人来我就走，蒙古人回归本阵黑春也就立马回到战场附近。

打到现在，官军的锐气已经丧尽了，大量的伤亡，使得延绥三镇的官军已经隐隐有了不稳的情况，毕竟他们只是客兵，不像山西镇官军，守土有责，再这么打下去，官军的崩溃是迟早的问题。

申维岳当然也很清楚这个问题，他派人向曹邦辅告知这一情况，但是曹邦辅严令不许后退，官军要继续咬住俺答的汗帐勇士打，不惜伤亡的歼灭俺答的汗帐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