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自由是一种虚幻的感觉，源自于生命对那种无拘无束感觉的向往，但事实上，万事万物都不可能达到真正的自由，因为世界正是因为互相有约束才能存在。”

李善仁摸了摸储物布袋，取出一颗产自交界地的淡黄色遗迹石，将其微微举起。

“打个比方，这块石头在不受任何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会落向地面。”

说罢，他微微松手，那块遗迹石扑通落到地上。

“它没办法摆脱大地对它的控制，仅从这一点看，它是不自由的。”

李善仁将石头捡起，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但是如果说，没有这片大地承载住它，大地彻底消失，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它会永恒地跌落，无法再找到落点。”

“如果这块石头拥有自我意识，它想要脱离大地的约束，获得飞翔的能力，这就是它对自由的向往，也可以称之为自由的意志。”

“但是这并不代表，石头愿意让大地消失，愿意让自己进入永恒坠落的虚空，那种自由恐怕对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正是因为大地的约束，才让它产生了对自由的向往，如果没有约束，那也就没有所谓的自由。自由是相对的，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向往，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自由和约束是对立统一的。”

“世界因为约束而存在，而自由是个体生命的一种向往。就像阿泰尔之前的问题，创立一个没有约束，没有律法的世界是不现实的，如果人类文明不存在约束，大家都肆意释放自己的**，那么文明与国家就不可能出现，人类也跟丛林里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律法也不是人类诞生就自动出现的，也正是因为蛮荒时期的人类需要律法，需要约束，才创立了一系列的规则，点燃文明之火，再慢慢演变为国家的律法。”

说到这里，李善仁看着逐渐陷入沉思了两人，没有再继续开口，等待着他们慢慢消化。

他已经尽可能地把自己的现代哲学观讲得浅显了，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领会。

“利瑟恩大人，像您所说，既然自由与约束是对立统一的，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沉思过后，艾吉奥提问道。

他虽然是这么问，但眼神很清澈，没有真的因为李善仁的说法，就放弃自己的坚守。

李善仁笑了笑了，“我之前讲的虽然是对立统一，但大多数时候都在讲统一，现在我着重讲讲对立。”

他再次举起那块石头，用力攥紧。

“你们所反对的并不是约束，而是过量的约束，不合理的约束。”

“同样是这块石头，对它来说，大地的约束是可以接受的，它愿意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但是如果它在我的手中，如果我用不合常理的力气攥紧它，甚至想要捏碎她，它本身的坚硬就会反抗我，若是它的外表足够尖锐，甚至会伤到我，逼迫我松开力道，乃至将它放下。”

“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是脆弱的土块，若是被攥紧了，只会无力承受，最终粉身碎骨，而你们会成为坚硬的石头，你们的反抗强而有力，让人无法忽视。”

“对于一块石头来说，如果它有自我意识，也许它更愿意待在地上，而不是被握在手里，无论是被捏碎，还是被当成别人的武器。”

“所以你们是为自己，为人们应得的自由而战，是在反抗不合理的约束，过量的约束，有害的约束，就例如怠惰教团的奴印。”

“这就是自由与约束对立的那一面。”

话音落下，阿泰尔眼里渐渐升起明悟之色，感到原本弥漫重重的前路仿佛被瞬间打开，清晰无比，脸上的迷惘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想追寻的......答案吗？”

“不，这不是你要追求的答案。”李善仁平静地否定道，“如果你认可这套理论，那这只是构建你认知的基石，而并非身为一个刺客的准则。”

阿泰尔目光一凝，沉声道：“我记得，您刚才进来所说的是，知道我们想什么样的刺客？”

“是的，这才是接下来谈话的重点。”李善仁淡淡一笑，目光微微闪动。

在他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当初的水上箴言。

【第五，对付怠惰教团，谨记这句话：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那时，他在了解到刺客反抗会存在时，很快就联想到了这句话。

但可惜，深入了解之后，他觉得刺客反抗会跟他印象里的刺客相去甚远，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信条。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只是跟刺客反抗会保持良好合作的关系，但不会更进一步合作。

但是现在，刺客反抗会基本覆灭，只留下两个获得了无形者传承，立志要重建刺客组织的刺客。

他们名字的读音，又跟他印象的两位传奇刺客极其相似。

而恰好，在分别之时，他们选择了跟自己同行，又恰好，他碰到了这两位在讨论自由这样深刻的话题，更恰好的是他们讨论的东西，自己早有答案。

这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那水上箴言所说的【如果你在未来碰到了无法解释的事情，那可能是我们在出手】。

总之，命运恰好走到了这里，那也就是时候了。

李善仁微微深吸一口气，眼神肃穆。

“阿泰尔，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因为怠惰司教的三言两语而陷入迷惘吗？”

“不仅仅是因为你确实缺少正确的思考方式，缺少对自由的正确认知，更是因为你的思想容易受到平常观念的束缚，换而言之，你的思想不够自由。”

“你拥有坚定的目标，但是却没有支撑目标的信条，这样无论是你，还是艾吉奥，早晚都会因为追逐表面的目标而看不清自己真正要抵达的终点。”

听到这话，阿泰尔和艾吉奥都沉默不语，微微低头，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挨训的学生。

“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的观点，接受我教给你们认知世界的基本方法，构建起真正的信仰之心，这样你们才不会在前路之中再次陷入迷茫，这样你们才能真正地成为领导者，重新构建起刺客组织。”

“否则，一个连领头人都不知道目标在何方的组织，又怎么能发展壮大呢？又怎么能团结起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呢？”

说到这里，李善仁的声音越发肃穆。

“现在，如果你们接受了我的理论，如果你们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目标，如果有人再用世俗的律法约束你，再用平凡的观点捆绑你，再用诡异的狡辩迷惘你，切记——”

“万物皆虚。”

“只要你们坚信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那一切虚无愚昧的思想都不应该再束缚你们，一切虚伪的道德与律法都不应该再捆绑你们，心境澄如明镜，所行皆是正义，切记——”

“万事皆允。”

“你们是刺客，是行走在阴影之中的使徒，但是你们为的是心中的正义之道，为的是那些被过多束缚的人们，为的是大家拿回应有的自由，这无疑是光明之举，因此切记——”

“你们是行于黑暗，却侍奉光明之人。”

“这便是你们应该成为的刺客，也是你们想要成为的刺客。”

......

十来分钟后，帐篷的布帘被掀开，李善仁捧着金苹果从中走出，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辰，神情感慨地笑了笑。

帐篷之内，阿泰尔和艾吉奥面对面而坐，在他们身前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写着简短的四句箴言。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行于黑暗，侍奉光明。】

他们看着那句话，双眼长久地出神，似乎进入了深沉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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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工作上出了点事，失眠了半宿，汗。

都写到这里了，下一章再分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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