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殉道者

“说实在的，刺客导师这个职位听上去就很奇怪，这不会是你瞎编骗我的吧？”

亚诺跟在李善仁身后，絮絮叨叨地说道。

“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这是你的自由。”李善仁不紧不慢推开孤儿院的一扇房门，看了两眼后又将门重新关上，“但既然你也不想跟我动手，不如我们都坦诚一点。”

亚诺耸耸肩，“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南边的那群兄弟居然这么没了。”

李善仁一边查探着孤儿院的房间，一边说道：“任何事物都有消亡的时候，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而且他们已经迎来了新生，站在这里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说话就像一个哲人......”亚诺吐槽道，“所以你到底要找什么？整间孤儿院都已经被你看得差不多了。除了大厅的那本福音书以外，这里什么都没留下，除非你看上了这里的破烂家具。”

“就是随便看看。”

李善仁查看完最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房间，随后转身朝走廊外走去。

“喂，你要去哪？”亚诺连忙跟上。

“回到那个大厅，我们再聊聊。”

片刻后，两人各自坐在大厅的一张长椅上。

李善仁看了眼案台上的福音书，问道：“这里曾经是魔女教的据点？”

“对，两个月前就搬得干干净净了。”亚诺说道，他似乎对此处的情况很熟悉。

“作为刺客，你们不应该针对怠惰教团吗？为什么要找魔女教的麻烦？”李善仁皱眉问道。

“王都已经没有怠惰教团的势力了......”亚诺幽幽道，“或者说如今盘踞在王都附近的魔女教就是曾经的怠惰教团，他们背离了曾经的组织，投入了魔女教的怀抱。”

“但据我所知，怠惰教团的成员都有教印在身上，几乎不可能背离他们的教团。”李善仁说道。

“那如果我说，是王都的怠惰司教带领着整个王都教团投靠了魔女教呢？”

亚诺叹声道。

“王都的怠惰司教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魔女因子，研究过那东西后，他就疯掉了，后面利用魔女因子的力量扭转了怠惰教团的教印，将其转化成了魔女教印。”

魔女教是主要活动在恺撒共和国境内的一个邪教组织，其宗旨是复活嫉妒魔女，为世界带来终焉。

相比于阶级层次分明的怠惰教团，魔女教的架构十分简单，主要由诸位大罪司教执掌，分别为强欲、**、暴食、愤怒、怠惰与傲慢。

这六位大罪司教中的几位用了跟“王下七罪”同样的名字，但实际上前者无法与后者相提并论。

目前大罪司教之中，唯有傲慢从未在外界活动过，这个位置疑似处于空缺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王下七罪中的“傲慢”同样未有在外界活动的记录。

“魔女因子是什么？”李善仁沉吟问道。

“就是嫉妒魔女残留下来的力量种子，你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这里其实就是怠惰教团的据点，只是后面他们换了旗帜，摇身一变投靠了魔女教？”李善仁捏了捏眉心，“这种大规模的叛教，难道怠惰教团那边就没有意见吗？”

怠惰教团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好捏的软柿子了。

“有意见又能怎样？”亚诺耸肩说道，“目前怠惰教团在恺撒共和国的势力已经低到了极点，除了维持基本奴隶贸易的交易所外，基本没有他们的成员了。绝大多数的教团成员已经被转化成了魔女教的教徒。”

“原本执掌整个共和国教团势力的一位怠惰主教也撤离了这片区域，魔女教基本接管了怠惰教团在共和国势力范围内的所有资源。”

“魔女教徒对奴隶贸易并不感兴趣，但他们做的事情更加恶劣，为了尝试复活嫉妒魔女，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包括但不限于血腥祭祀、人体实验、引发自然灾害等等，迄今为止已有三万多人死在了他们手上，这还不包括那些我们不曾知晓的各种屠杀......”

......

边境侯宅邸。

安静的餐厅里，脸上画着小丑妆的罗兹瓦尔饶有兴趣地看着和银发少女并排而坐的黑发少年，眼里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我听说，昴阁下原本还有一位同伴在身边的吧。”他左手撑着脸颊，拉长语调问道，“我能否有幸认识一下呢——”

“哦哦，你说的是前辈吧。”莱月昴吞下口中的食物，“可惜我好像跟他走散了。”

“抱歉，当时昴受伤实在太严重了，但我只会治愈外伤，对内伤无能为力，因此只能先把你带回来，拜托碧翠丝给你疗伤。”爱蜜莉雅略显惭愧地说道，“所以才导致你跟那位阁下分散。”

“不过，离开之前我有拜托菲鲁特帮你留意那位阁下，等你养好伤后，我们再把你送回去。”

听完爱蜜莉雅的解释，罗兹瓦尔淡淡一笑，“那还真是——可惜了呢~”

“诶？到时候会把我送回去吗？”莱月昴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难道......昴还有其他的打算吗？”爱蜜莉雅好奇地问道。

“额......这个......”

莱月昴挠了挠头，最后放下餐具站起身，鼓起勇气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跟那位前辈并不是很熟，目前我正处于一个无处可去的状态，就算你们把我送回去，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而且我身无分文，回到城里可能也难以维持生计。”

“但是昴，你还记得那位阁下留下来的钱吗？我都帮你收好了，那可是很大的一笔钱，有了它，去哪里都能安置吧。”爱蜜莉雅说道。

“首先，爱蜜莉雅，那是属于前辈的钱，没得到他的许可前，我不能随便乱用。”莱月昴竖起手指，无奈道，“其次，我不认为以我的本事，有能力保住那一大笔钱，一旦被有心人盯上，我就危险了。”

“看来昴阁下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呢，令我刮目相看哦——”

罗兹瓦尔笑眯眯地说道。

“所以，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呢？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了解了，你不仅主动归还了重要物品，还保护了爱蜜莉雅大人。在合理的范畴内，我能答应你一个请求。”

“对了，爱蜜莉雅大人，那个东西还在你身上吗？”

罗兹瓦尔看向银发少女。

“嗯，在这里。”爱蜜莉雅拿出一枚徽章放在桌面。

那徽章闪耀着某种光辉，中间的宝珠闪闪发亮，颜色深邃，龙纹清晰。

“话说，这个徽章到底是什么？”莱月昴看着那漂亮的龙纹徽章，忍不住问道。

“我们这个国家自古以来，就是巨龙的盟友，龙也成为了我们国家的象征，无论经历了多少次改朝换代，都没有改变。城墙上，旗帜上，武器上，到处都有龙的图腾，其中这枚徽章是最重要的图腾象征。”

罗兹瓦尔双手交叉，含笑着说道。

说罢，他的目光飘向爱蜜莉雅，似乎在说“接下来由你来告诉他”。

爱蜜莉雅抿了抿嘴，慢慢低下头，说道：“它是执政官候选人的象征，唯有得到这枚徽章的认可，才有资格参加选举。哪怕是在过去的王权时代，也只有获得了徽章认可的继承人才能登上王位。”

“什么？！”

莱月昴放大音量，难以置信地看向银发少女。

“这是参加选举的资格证明？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样弄丢了？！”

“是......是被有心人偷走的，也不能完全说是我弄丢的吧。”虽然气势很弱，但爱蜜莉雅依旧为自己辩解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莱月昴看上去比失主还要激动，“弄丢了这东西，就没办法参加选举了吧？难道还能去补办一个？”

“好了，昴阁下——”罗兹瓦尔笑眯眯地出声道，“随便弄丢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一句道歉就能盖过的。要成为背负一国之命运的首席执政官，若是连一枚小小的徽章都无法保住，又有什么气量能保护整个国家呢？”

“这种事情要是宣传出去，对爱蜜莉雅大人来说肯定会是沉重的打击。”

“所以那个时候爱蜜莉雅不肯寻求王都卫队的帮助？”莱月昴恍然大悟，“确实这种事情只能自己偷偷处理好，一丝消息都不能外泄。”

“这么说来，我的功劳很大喽。”

莱月昴意识到这一点后，脸上忽地浮现起无法抹去的笑容。

“嗯......是这样，昴帮了大忙。你的恩情，光是把你救回来这一点无法偿还。所以你可以尽管向我们提出要求。”银发少女轻声道。

“这样的话，那我可就尽管提了......”

莱月昴一边搓着手掌，一边露出神秘的笑容。

看着那笑容，站在餐厅旁的双胞胎女仆不知为何，分别露出了嫌弃与厌恶的神情。

......

托普森孤儿院，弥撒大厅。

听完亚诺的讲述后，李善仁眯着眼沉思了一会，随后问道：“所以，王都刺客反抗会目前的任务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处理魔女教上面了吗？”

“不，对付魔女教只是我的个人兴趣。”亚诺摇摇头，“刺客反抗会的宗旨依旧是解放与自由，但倘若遇到魔女教的人逞凶行恶，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个人兴趣？”

“原因不方便透露，我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吧......”亚诺无语道。

“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孤儿院？”亚诺反客为主地问道。

“我在乔尼亚王国的时候，收养了一个妹妹。”李善仁平静地解释道，“她的父母在距离王都很远的地方被一位刺客刺杀了，而她的家在王都，所以我带她回来看看，顺便调查一下她父母的死因。”

“被刺客暗杀了......”亚诺目露沉思之色，“你怀疑是我们的人？”

“我妹妹的管家告诉我，她的父母是这所孤儿院的孤儿。按照你的说法，这座孤儿院的前身是魔女教的据点，若是追溯到更久远一点，就是怠惰教团的据点。她的父母曾接触过奴隶贸易，可能算上怠惰教团的边缘人物，依次推断下来，你们派人暗杀她的父母也不足为奇。”

李善仁推测道。

“她的父母是什么时候被刺杀的，在哪里被刺杀？”亚诺问道。

“大概半年前，在乔尼亚王国的法姆，甚至在刺杀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亲眼所见。”

“嗯......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印象，我得回总部查一查，你知道那两位的名字吗？”

李善仁想了想，将名字告诉了亚诺。

“分别是伯恩·尤奈法和萝丝·尤奈法。”

亚诺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点点头，“好吧，看在你是什么刺客导师的份上，我就回去帮你查一查，三天后在这个地方碰面。”

说罢，亚诺起身离开了这处大厅。

李善仁目送着对方离去。

他独自坐了一会，精神力四散而去，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他慢慢起身，走向案台上的福音书。

伸手打开黑色的封面，双眼随意地掠过目录、正文，一页又一页地快速往下翻。

随着福音书的翻动，一缕缕紫黑色的气息忽然凭空浮现，环绕在他身周，宛若一条条嗜血而动的鲨鱼，随时可能将他扑倒。

李善仁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眼眸深处的重心法环印记亮起。

下一秒，他体内的卢恩之力游动起来，化作一层薄薄的黄金光晕覆盖住他的全身。

这是他最近掌握的卢恩使用技巧，利用黄金卢恩之力抵御某些力量的侵蚀。

卢恩力量的位格相当之高，而且在面对其他异端力量时相当霸道，寻常的超凡之力难以与它相提并论。

当初，他在给艾沃尔和雨果绘制超凡纹章的时候，就是利用了卢恩力量的排他性，阻止了那些邪恶黑气融入艾沃尔和雨果的体内。

那些紫黑色的气息面对卢恩之力时，根本无法强行侵入，一旦跟李善仁有所接触，就会被消弭成虚无。

多次尝试过后，紫黑气息终究散去，没有再打扰翻看福音书的李善仁。

“原来如此，那就是魔女的气息吗？”

李善仁微微眯起眼，忽地意识到亚诺所说的，自己身上的魔女气息来自于何处。

这紫黑气息跟那个不停地拉着莱月昴和他一起轮回的幕后黑手，如出一辙。

“那小子，竟然跟嫉妒魔女有所关联......”

紧接着，李善仁又迅速回想起了当初使用金苹果时，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

当时的“他”疑似倒在地上，艾尔登法环被夺走，陷入绝境。

在弥留之际，“他”向名为“嫉妒魔女”的存在寻求了帮助，而代价是要帮助她庇佑某个少年。

“原来如此......连上了吗？难道说，我已经经历过一次轮回了？但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陪那小子一起进行时间回溯的时候，记忆都是保留的......”

李善仁捏着书页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响，最终他选择暂时把这个问题压在心里，继续把福音书翻到了下一页。

在李善仁眼里，福音书里记载的东西没什么稀奇的，这就是一本普通的教典，里面像是预言了一些事件，包括嫉妒魔女的复活以及世界的毁灭。

抛开翻阅书籍时会吸引嫉妒魔女的气息这一点不谈，它的内容实在普通，事实上绝大多数的邪教典籍都会以世界毁灭作为噱头，以此吸引那些愚昧之人入教。

没有一点新意......

李善仁加快了翻动书页的速度，当整本教典还剩下四分之一时，他忽地停住了动作，目光钉在了当前的页面上。

此时此刻，书页上记载的东西不再是教典，而是......一份档案。

【名字】：伊芙丝

【性别】：女

【入院年龄】：4岁

【特征】：棕发褐眼，身体发育正常，心智水平正常，性格较为软弱，容易控制。

【体质】：我见犹怜（备注：其外观容易引起他人的怜悯，可轻易获得他人的信任，建议自留培养）

【加护】：无

【品质】：中品

【批示】：自留培养，十六岁后送往合辛商会历练。

......

这份档案记录的信息非常详细，甚至包含了“伊芙丝”每年的身高体重情况，李善仁只重点关注了那些明显不同寻常的信息。

看完这份档案后，李善仁继续翻到另一面，发现那边还有女孩的画像，不过像是她入院时留下的，那是一个绑着短小双辫、脸上肉嘟嘟的可爱孩子。

档案上记载的入院时间距离现在已有十年了。

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还活着......

李善仁停顿了一会，随后继续往后看去。

后面依旧是各种特殊孩子的档案记录，要么拥有特殊的体质，要么拥有天生的加护，普通的孩子似乎没资格被记录在内。

十来分钟后，李善仁渐渐翻到了末尾，据他统计，至少有一百多位特殊的孤儿曾在这里生活过。

慢慢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他的眼瞳猛然一缩。

【名字】：爱丽丝·尤奈法

【性别】：女

【入院年龄】：无（备注：伯恩与萝丝之女，暂时由其夫妇二人抚养）

【特征】：银灰色卷发，碧蓝眼眸，身体发育正常，心智水平正常，性格乖巧，必要时会表现出坚强的品质，需要先取得其信任方可控制。

【体质】：殉道者（备注：可为信仰殉道，殉道后有几率成为最忠诚的半神或大天使，可接受神降，神降后可令真神发挥百分之一的实力，神降结束会自动殉道。）

【加护】：天生圣徒（备注：信仰极度纯粹，可作为圣徒培养，是天生的神眷者，决不允许被其他教派发现夺走，特别是南边的圣督教。）

【品质】：圣品

【批示】：哈哈哈！！！勤勉！实在是勤勉！！！如此勤勉之人怎么能随便浪费？在她十岁的时候，把她带回来！我要亲自！亲自！亲自！！为她举行入教仪式！她就是天生的容器啊容器！给我勤勉地看住她！如果你们犯了怠惰之罪，那么......我会好好关照你们的，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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