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们需要一个主人（4k）

“觉得房间怎么样？跟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吗？”李善仁牵着爱丽丝的小手问道。

“我......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爱丽丝抿抿嘴，说道。

这倒不是她在那群孩子中受了委屈。

那些刚刚脱困的孩子心理创伤都还没愈合，没可能就开始搞排挤和对立，他们也不敢这样对待明显被李善仁偏爱许多的爱丽丝。

爱丽丝只是单纯地想跟李善仁待在一块，这样能让她感到安心，不用担忧那一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忽然抛下。

“这样啊......那你就跟我待在一起吧。”李善仁抬手将爱丽丝有些杂乱的发丝理顺。

接下来，一大一小就待在走道的栏杆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慢慢说着话。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间，夜深了，远处的魔法路灯消耗完白天吸收的光之魔力后，逐渐黯淡下来。

爱丽丝忽然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眼神有些迷蒙，看上去是困了。

李善仁就把她带回了自己房间，让她躺回床上睡觉，自己则回到走廊，继续靠在栏杆边，默默等着。

十分钟过去，清脆中显着有些疲惫的脚步声出现在楼下。

数秒后，一身干练打扮的蒂法从楼梯口走上来，或许是在酒馆工作的原因，她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酒气。

不过，她眼神清明，双颊色泽正常，只是有些困顿，应该没有喝酒。

“咦，利瑟恩，你怎么在这站着？”

看到李善仁满脸忧愁地站在走道边，蒂法走到他身边，轻轻歪头，眨了眨红色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有心事吗？”

李善仁微微点头，随后想了想，说道：“今晚，艾沃尔来找过你，他拜托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是什么事呢？”

“他说，今晚有亚尔曼城堡的管家来到超凡公会，向所有超凡者发布了一项委托，希望召集五支超凡者小队，在半个月后，前往城堡担任临时守卫，时长未定，不过报酬是按时间来计算。”

“每守卫一天，每支小队都能根据队伍人数与实力获得数量不等的银卢索，至少每人每天都能获得五枚银卢索，如果担任守卫期间有立下功劳，还能给得更多。”

李善仁尽量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艾沃尔并不住在鸢尾花旅馆，今晚来这里自然是找蒂法的，原本他是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玛蕾太太，拜托她转达给蒂法，但现在李善仁也在这里，自然就优先拜托了李善仁。

而且，李善仁自己也有事情要找蒂法。

“哦，这件事啊，我今晚在酒馆里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了。”蒂法同样靠在了栏杆边。

“艾沃尔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尝试接下这个委托？”

“当然要接下，虽然每天只有五枚银卢索，但担任临时守卫基本没有危险的工作，而且连子爵大人都要征召临时守卫了，说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缺乏人手守护城堡。

这份委托的时间会持续得比较长，获得的报酬也会更多，而且到最后，他们一般都会多给一些卢索作为奖励报酬。

最重要的是，担任临时守卫的我们会住进城堡里，食宿都由他们承担！”

蒂法将拳头握紧在身前，有些小兴奋地说。

李善仁觉得，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可能是管吃管住这一点占的比重比较大。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晚上在酒馆的工作怎么办？”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身为超凡者的蒂法每天还要去酒馆打工，但显然这份工作的收入对她来说不容忽视。

“嗯......只能跟酒馆老板请假了，没关系的，酒馆里的调酒师不只我一个，还是委托更重要一点。”

“对了，利瑟恩会跟我们一起来吗？”蒂法忽然转头问道，酒红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倒映进李善仁的黑眸之中。

“应该......会吧。”望着深沉的夜色，李善仁不太肯定地说道。

“嗯......”

蒂法把头微微探出栏杆外，侧着脑袋看向李善仁，似乎打算把他脸上的所有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干......干嘛要这样看我？”李善仁有些莫名地转头。

“你果然有心事呢。”蒂法说道，她收回目光，看向远处，“你特意等在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说委托的事吧。”

“嗯。”李善仁并不否认这一点，“确实有些事情要跟你咨询一下，艾沃尔说，你知道的会比较多一点。”

艾沃尔走之前告诉李善仁，有关诺顿孤儿院是怠惰教团据点的事情，其实是蒂法自己调查出来，再告诉他们的，因为某些原因，蒂法确实也对怠惰教团了解得更多。

我知道的事情......

蒂法闻言，酒红色的眼眸微微闪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李善仁犹豫了一下，在蒂法面前转过身，露出后背，右手伸到后衣领处，轻轻往下一拉。

脖颈下方的脊背处，一个类似刺青的圆形印记赫然出现，上面描绘着一个熟睡的人，手里抓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是一个戴着项圈的奴隶。

之前在房间里，李善仁脱下斗篷，给自己换上一身常服时，艾沃尔就发现了这个印在李善仁背后的奴印，将这一点告知了他。

李善仁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那些孩子，自己......同样是一个预备的奴隶了，估计是自己沉睡昏迷的那段时间，那秃顶老头给印上去的。

怪不得那个家伙没有动手杀自己，除了自己当时手无寸铁，没有反抗之力外，这个奴印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这是......奴印，还是无主的......”

蒂法快速地扫过那个印记，眼神不再闪烁，声音也有些严肃起来。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个？你......你是从怠惰教团里逃出来的奴隶？”

李善仁放下手，转过身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他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快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艾沃尔告诉我，你知道更多有关怠惰教团的事情，或许有办法稍微降低一下奴印的影响。”李善仁有些寂寥的说道，他其实不认为蒂法会有什么办法，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蒂法摇摇头，靠着栏杆，垂下眼帘，“我也只是个在怠惰教团势力下的受害者而已。”

“嗯？难道你......”李善仁目光不自觉地往蒂法的后背看去。

“不，我身上没有奴印。你应该从艾沃尔那里听到了一些怠惰教团的行事风格吧......他们把我从小长大，生活过的村子给毁了，几乎全村的人都成为了奴隶，还有一些人被他们给杀了，只有我和村子里的一些孩子逃了出来......”

蒂法微微压抑着声音说道，说起这件事时，可以感到到她心绪中汹涌的憎恶与悲伤。

听了这话，李善仁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道：“抱歉......”

“没关系，这件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巴萨特知道，艾沃尔知道，玛蕾太太也知道......”

蒂法凝望着夜空，微微出神了一会，随后她转过头，看向李善仁。

“奴印被打上后，是不可能被清除的，至少仅凭我们的力量，不可能。不过，要是想要给教团的人制造困难，让他们难以找到你们，就只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她声音显得有些沉郁，似乎不是很喜欢那个办法。

李善仁眼眸微微动了动，大概能猜到那个办法是什么。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坚定地看向蒂法。

“你说吧，无论是什么办法，我都能接受，最惨不过是被他们抓走当奴隶罢了。”

早在去找爱丽丝之前，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的李善仁就下定决心了。

他决定还是要在怠惰教团来临之前挣扎一下，不能就这样把孩子们交给怠惰教团，尤其是爱丽丝，他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犯两次错误。

如果，只有李善仁一个人了无牵挂的话，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奴隶不奴隶的，其实不太在乎。

就算他真的成为了某人的奴隶，说不定还安慰自己“至少还管饭”。

但是有了爱丽丝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他不能放任爱丽丝走向一个未知的悲惨结局，何况这件事本就因他而起。

“你们......需要一个主人，只要奴隶有主，那么就算是怠惰教团也不能随意抢走。

这会违背他们自身的经营原则，而且，你们失去无主奴隶的身份后，教团的人就很难再精确地把你们给找出来了。

毕竟法姆城里也有很多被打下奴印的有主奴隶，如果你们是无主状态的话，在法姆城里就会很显眼，能被他们轻易地感知到。”

蒂法将那个办法缓缓说出，跟李善仁猜测得相差无几。

“就这么办吧，去找一个主人。”稍稍沉默后，李善仁两眼坚定地说。

蒂法不出意外地点点头。

“那么，你有考虑过要找谁吗？

这个人选一定要非常谨慎，而且最好提前签订一个协议，毕竟认主后，你们一切都掌握在主人手中。

不过，如果事后，对方违反了约定，你们也拿他毫无办法，当然，我、巴萨特和艾沃尔都可以帮忙做见证人，如果对方敢违背约定，我们就会出手强迫他履行协议......”

蒂法还没说完，就发现李善仁正转头直勾勾地盯自己。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这句话好像有谁之前说过一次类似的了。

蒂法不禁偏过头去。

“蒂法，虽然......相识不久，但我们算是朋友吧。”

李善仁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艾沃尔特意要让自己找蒂法来商量解决方案了，其实这个办法并不难想，最大的问题只有一个而已——主人的人选。

而眼前这个红眸少女，似乎是个较为合适的选择。

毫无疑问，她深深憎恶着深渊教团，更仇恨着奴隶的制度与奴印的存在，所以她很可能不会真的将李善仁他们看成是“奴隶”，并将其当成“奴隶”使唤。

而且从表面上看，她也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女孩，除非这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但可能性很小......

如果真有那种可能，李善仁也只能说天意如此，他真没辙，毕竟蒂法已经是他比较能信任的一个人了。

这一刻，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爱丽丝当初的感受——不是我完完全全地信任你，而是我只能选择你。

“不不不......不行的，怎么可以选我呢？我......我不想奴役任何人！”蒂法结结巴巴地说。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李善仁说道，“蒂法，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从遥远地方来到这里的旅人，在此之前，我甚至没听说过怠惰教团的存在，在这座法姆城里，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只有你、巴萨特和艾沃尔，或许......还有玛蕾太太。”

“但在你们之中，我每天都能见到面的只有你和玛蕾太太，至于巴萨特和艾沃尔......不是我不相信他们，只是我对他们了解得太少，而玛蕾太太年纪太大了，她不适合承担这种事情，所以只有你了，蒂法！”

李善仁转过身，诚恳地注视着蒂法的红色眼眸

“我只能相信你了，你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

“就算......就算你这样说......”

蒂法微微挪开自己的双眼，对她来说，李善仁的这道目光比酒馆里那些时常找她搭讪的追求者眼里的目光还要灼热，就好像......好像快要溺死的人忽地抓住了身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双方在一种莫名的气氛下对峙了一会。

最后，却是李善仁率先放弃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靠回木栏边上，继续看着深沉如墨的夜色。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太难为你了吗？如果蒂法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毕竟这种事情其实也是有风险的，用了这种办法也不代表万无一失，怠惰教团还是有可能找到我们，不能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怕教团会找上来！只是......”

蒂法有些激动地看向李善仁，但最后却在李善仁疑惑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我......我知道了，我要回去考虑一下，至少......明天才能给你答复。”

蒂法终究还是泄气了，她没敢再跟李善仁对视，离开了木栏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推门走了进去，并关紧了房门。

李善仁看着蒂法离去，随后转头看回夜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最终还是谈成了呀......”

说是明天回复，但李善仁知道，蒂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用了点激将的小手段，正如李善仁初次见到这位红眸少女时所定下的结论那样，蒂法其实很聪明，但有些时候，又不够聪明，轻易地入了套。

但能让李善仁用上这样的手段来让她答应收下自己这些“奴隶”，只能说，这个女孩还真是善良......

李善仁很庆幸自己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同时，他也为自己利用这样一个女孩，而略感愧疚，这种感觉就像是骗走小孩子手里的棒棒糖一样。

“不过，我会负起责任的，你只需帮我这个忙，剩下的事情，都由我来背负......除非我真的背不动。”李善仁看着朦胧夜色，轻声说道。

在他眼里，所谓不可破解的奴印，未必真有那么无懈可击，他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而且他已经有一个思路了，只不过，那会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呵，没想到，我这样的人，居然会在不知不觉中背负起这些的事情，那还真是——麻烦啊......

李善仁摇摇头，在心中微微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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