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荒野与游荡（6）

如果将基地与巢进行类比，在基地周围的小型城镇群就是基地的后巷。虽然说定义上是在郊区，但事实上，由基地维持稳定的周边郊区往往要比郊区的其他部分安全的多。

也正是因此，没钱而被迫离开巢、受不了帮派战争而迁出后巷的无业游民们，大多数都会选择去某个较为稳定的基地周围。

不花大钱买基地内的户口，只需要围着基地转上一圈，总能找到一两个村镇——无需户口的那种——租个房子，找个工作。就这样度过他咸鱼的一辈子，

虽然，这也意味着政府户口带来的便利和证件与他就此别过，但是这种几乎没有成本的生活方式和规模庞大的基地、小队，以及与后巷比起来稳定的多了的条件，仍然不断吸引着贫寒百姓们前来扎根。

米小卓也是其中的一个。

当他流浪到这个冰川下的小镇时，他还不到16岁，

卖面包的一个大叔给了他一袋面包，他于是就决定留在这里，合租了一家公寓作为住处

“欢迎~那这里就多了一张嘴啦。”年龄最大的珥玖搭着米小卓的肩膀，说：“我们先认识一下吧，我叫珥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郎，感谢您的收留...珥阿姨”米小卓由于警惕，仍然报了假名，对面前这个一副家庭主妇模样的“阿姨”说

“应该叫珥姐姐！”一个抓着珥玖衣角的不到10岁的小男孩大声地说，

“就是就是，珥姐姐生日派对的糖还没吃完呢！”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附和着，

“是吗？抱歉，无意冒犯。”米小卓咬着嘴唇，想穿越回去打自己一拳——眼前的珥玖，或许是因为系着围裙还戴兜帽，才让米小卓做出了错误判断。其实仔细看去，他还是能从她的眼睛看出些少女的样子的，

“怎么叫关系不大啦”，珥玖把米小卓头发上的灰拍了拍，亲切地说：“珥、玖、珥玖，后面加个姐姐呀，阿姨呀，或者什么不都不加都可以的。”

“好的，珥...姐”米小卓有些不自在地回应：“你是一直在这里住吗？”

“当然，我从小在镇子长大。”珥玖很快回答：“现在嘛，我是个开食堂的，所以和其他邻居们关系都不错。你呢周郎？你从哪儿来？”

“我？我是从拇指来的，”米小卓回答

“拇指啊，看来我猜得没错。”珥玖若有所思，

“你猜到了？”米小卓惊讶地说，

“没想到吧！姐姐会读心术！”珥玖捏了一把米小卓的脸，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好吧，我骗你的，我只是单纯觉得你像而已，”

“像？哪里像？”米小卓更加疑惑，

“你的表情太——单调了。”珥玖揉了揉米小卓几乎没有波澜的脸，说：“活脱脱一个木头人，和我见过的那些被拇指那些指令搞得生无可恋的人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姐姐——今天晚上吃什么？”又一个小男孩从另一个房间跑了出来，

“啊，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啊。”珥玖抬头看了看挂在门口上方的表，说：“那要不...做些饼干吧？”

“好——”

“走，我们顺便再聊一聊。”珥玖说着把米小卓的手拉了起来，走向门口，

“我不会做饭，”米小卓有些难堪地说：“没关系，帮我打下手送东西就好。”珥玖爽快地说，接着又几乎成了祈求：“走嘛——有时候我一个人还忙不过来呢！”

米小卓只好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珥玖在这片建筑群里七拐八绕了起来

转了五六个弯，走了两三分钟，两人终于到了空无一人的公共厨房

“公共厨房？”米小卓疑惑地看着门口的标牌，

“对，不过给自己做饭的人不多，顶多是来用刀具切个菜什么的，所以说是我的专属厨房也不为过。”珥玖一边熟练地洗干净，沾着菜的菜刀，又打开一个柜子，拖出一袋面粉，抽空对米小卓说：“能帮忙在这些柜子里找找糖和鸡蛋吗？是要用一根红线系着的盒子装的那种”

“好的。”米小卓听罢便在十几个柜子里翻找了起来，没一会儿就翻到了两盒系着红绳的糖和鸡蛋，

“谢谢，效率真高，换成我都得找半天呢”珥玖赞赏地说，开始收拾原料：“我们继续聊吧，你是怎么从后巷到这儿的？坐飞梭吗？”

“不，我走过来的，”米小卓回答，

“走过来？！”珥玖的手指被鸡蛋壳划了一道，忙把它洗了洗含到嘴里：“这么远的路，你跨了整个郊区，走到边界？！”

“没钱，但是我命比较大”。米小卓也洗了一下手，说

米小卓能够在郊区活下来，大部分是靠自己的“梦”

说实话，他对他预知未来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好感。

一开始，五六岁的时候，他只是时不时地梦到第二天的某些片段。

再大一些，上了学，他每天都会梦到明天发生的一件事：某某爬树被抓了、某人和某人吵架了、吃饭的时候谁吃出了一只虫子...

本来，他对自己的能力，抱着心情的是好奇，是兴奋，

直到他14岁那年哪一天

他只记得，他当时死死地拉着出门买菜的妈妈的手

“怎么了？又不是不回来，妈妈就是出去买个菜，”

“不行！...不要去！...”

“好好在家里看书，不然中午没饭吃。”母亲轻轻推开米小卓，提起绣花的菜篮，走了出去，

......

“杀死你所看到的第7个人。”丝接过那人手中沾满血的指令，上面的字迹正在慢慢淡化：“恭喜您，您完成了您今天的指令，我会转告负责此片区的传令员的”

“太...太感谢您了，”男人瘫坐在地上，手中染血的刀随之滑落，

几米之外的菜摊边上，浸透鲜血的绣花篮子滚落，几颗菜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男人跌跌撞撞地离开，“嘎吱吱——”丝腰间的传真机响了起来，产下了一张纸条，

“请在5秒后向后退一步...是临时加派的指令吗？”丝读着指令，说着在心中读起了秒

“嗖！”向后一步的丝与横飞而来的一发弩箭擦身而过，丝没有任何惊讶，从传真机中取下另一张纸条——

“向右转身，并存活。”

紧接着，紧促的脚步声从右侧的巷子中传来，米小卓死死握着匕首，向丝冲去，

“真是个怪孩子，”丝嘟囔了一句

“我要杀了你！”米小卓的手被硌出了一块印子，匕首直指向不为所动的丝，

“换做平常，我可能会考虑一下。”丝腰上的传真机再次震颤了起来：“不过，既然指令都已要求我存活，我也不能在这里死掉啊，你说对吧？”

于是，就在米小卓距离丝只剩下几米的时候，一串空白纸带顺着传真器喷涌而出，直直地伸向米小卓，速度之快以至于难以躲闪。米小卓只感觉眼前一道白色的丝带如同蟒蛇般向他冲来，灵活且坚韧。

突然，眼前的纸袋旁出现了一道同样的淡蓝色虚影，蓝色的纸带形成了一个环，将他紧紧环住。

没来得及思考，米小卓就地一滚，用一个看似多余的动作避开了蓝色的纸环范围。

果不其然，白色的纸带很快弯曲成环，将他原本在的地方圈住。

丝略有些惊讶，传真机中的纸条仍然在不断伸长，再次运动着抽向米小卓。

蓝色的虚影闪过，米小卓俯身，再次躲开了这次抽打，随后将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了没有防备的丝，

可没想到米小卓握着匕首的手，却被一只机械臂牢牢地钳住了，

紧接着，又一只机械臂将他牢牢按在了地上。

“什么嘛...今天的指令怪不得这么简单，让人家来中心菜场。原来是有人和丝女士打架，”巴布没精打采地将米小卓手中的匕首夹住，扔到远处：“还是个小孩，一点劲都没有”

“请将你视野中的人类驱赶出拇指边界。”纸带中的一段出现了字迹，丝看了看，抱歉地对米小卓耸了耸肩：“对不起了孩子，我得送你出去”

......

“噼噼啪啪...”森林中的空地，一簇营火正在燃烧。米小卓坐在火堆边，孤身一人，啃着干硬的面包，

“咳咳咳！”面包屑飞溅到了他的嗓子眼上，引得他一阵咳嗽，忙喝两口凉水才顺了下去。

这是他在郊区度过的第三夜，离边界还很远很远。他靠着昨天的梦——已经忘了是什么，避开了一座怪物巢穴，但明天又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米小卓添了些柴火，睡倒在地上。

他又做梦了，

他被绑住，被提到一座工厂里，头朝下地被扔进了一个粉碎机，

他惊醒了，

他死了吗？刚刚是梦吗？那为何痛感如此真实？

米小卓借着将灭不灭的火光，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仿佛还有模模糊糊的勒痕。

这更像是一个诅咒

第二天，他远远地绕开了所有可疑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