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引蛇出洞（8）

“嗯？”

阿基坦公爵眨巴着眼睛。这和预想相差过大的报告，让他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哪个三流酒馆里的吟游诗人唱的四流的诗歌吗？”

“不是诗歌！是流言！城外的乡村里，如今都在这么传！”

“这流言他妈的是怎么传起来的？”阿基坦公爵气的说了脏话，“光是一听，就知道很不靠谱吧！”

“是，我知道很不靠谱。”那将军擦了擦汗，“可据我观察，在众多流言中，那些平民对这一条最感兴趣，传播的也最远……”

“等等，你刚刚说……众多流言？”阿基坦公爵警觉起来，“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流言？”

“有的！我的部下收集到了各种各样的流言！”

那将军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让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比如、有一个流言说，公爵你确实占领了巴黎、把法兰西岛伯爵关进了牢房。可是，后来的选候会议中，选候并不支持你成为新的执政官。每个选候都想着选自己，最后选候会议演变成了斗殴。公爵你在斗殴中被美因茨的选候一拳打碎了鼻梁骨，在你捂着鼻子惨叫时，波西米亚王偷偷地绊了你一跤，让你从窗户里掉了出去，落到了窗外的大粪堆中。等士兵来救援时，你已经在粪堆中窒息而死……”

“被美因茨选候一拳打断鼻梁？那老家伙连盘子都快端不动了，我还不如一个盘子吗？”阿基坦公爵暴跳如雷，“会议室下方又怎么会出现大粪堆？我是天天坐在会议室的窗户上往下方便的吗？啊？”

“是、我知道很离谱，可是那些平民连巴黎都没进过，更不用说凡尔赛宫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房屋外有粪堆是很正常的，毕竟可以拿来施肥种地……”

那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基坦公爵：

“除了上面那两个外，还有一个流言也流传的比较广：说是公爵你虽然入主凡尔赛宫了，但城市里还存在大量法兰西岛伯爵的心腹。就在公爵你一次外出游行的时候，他们忽然在路旁制造了巨大的响动，然后就从路旁杀了出来。虽然公爵你的士兵将它们挡住，可你的坐骑却因为那响动而受惊，一路狂奔，最后掉进了一个很深的粪坑里。而且不知为何，那粪坑忽然发生了爆炸。等士兵们赶过来时，大粪已经因为爆炸飞溅了一地，而公爵你已经在粪坑中尸骨无存……”

“为什么粪坑会爆炸？不对，为什么又是粪坑？？？”

阿基坦公爵气的在地上连连跺脚。

“我好端端地活着、活的很好、而且每天都会出现在巴黎的大街上！巴黎的市民、贵族、甚至是马棚里的马、树上的虫子，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怎么就会被传言成被大粪炸死了？这种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看着已经有些抓狂的阿基坦公爵，那将军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嘴里则继续说道：

“是，确实有一些从巴黎出来的人说前不久还看到过你。可是，对此也有一个相关的谣言……他们说，在阿基坦公爵你死后，监狱里的法兰西岛伯爵就被放了出来，重新成为了执政官。他对外封锁了消息，仍旧是伪装成你胜利的样子，以你的名义向众多领主发出邀请。那些接受了你的邀请前来的贵族，都会被法兰西岛伯爵判定为政敌。而人们每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你，其实都是法兰西岛伯爵的妹妹假扮的……”

看着阿基坦公爵逐渐边色的脸，那将军越说越小声：

“据说，法兰西岛伯爵的妹妹在年幼时曾经拜过一位高贵、帅气、而又英俊的‘白骑士’为师，学会了易容之术。前几天巴黎的四名选候被盗贼抓走后，这个谣言就传播的更厉害了。人们都在议论说……这些贵族，其实都是中了法兰西岛伯爵的计，被他给处理掉了！”

“也就是说，”阿基坦公爵脸色铁青地说道，“我现在得特地发一个声明、再周游一下附近的村庄，来证明我还活着？”

“恐怕没什么用……”

那将军说着说着就躲到了墙角上

“流言还有一个版本，说是法兰西岛伯爵其实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一直控制着巴黎的都是亚伯拉罕教会的魔法师。他们杀死了法兰西岛伯爵，使用借尸还魂的魔法，操控着法兰西岛伯爵的躯体，所以亚伯拉罕教会才会这样在阿勒曼尼联邦横行无忌。在公爵你进入巴黎后，很快也被他们同样对待，现在的你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而实际操控着你的是亚伯拉罕教会的巫师。这也就是你为什么进入巴黎后会突然改变态度，接纳亚伯拉罕教会——都是我从外面听到的，不是我说的！”

看阿基坦公爵已经抄起了桌子上的烛台，那将军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头。

“这不是和前面的流言互相冲突了吗！”阿基坦公爵吼道，“就算有人别有居心地给我编了一整套谣言，那也得逻辑自洽吧！”

——不对。

话音刚落，阿基坦公爵就反应了过来。

正是因为流言有多种不同的版本，所以才难以一一证伪、才会诞生出越来越多的新的流言。而这不同版本的流言，却无一不是在说“阿基坦公爵已经身死”这件事情。只要有人相信了其中的一个……传播谣言的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流言都太过离谱了吧？”

阿基坦公爵使劲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真的会有人相信这些荒诞不经的话吗？”

“我看农民们都谈的津津有味的……”

“我不是说农民！农民本来就是蠢货！我是说那些领主！他们难道就都相信了这样的鬼话？”

“其实……是有一些证据佐证的……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那将军鼓起胆子，继续说道：

“有人……很多人……曾在深夜看到有一口棺材在很多士兵的护送下从巴黎的方向运来。士兵和棺材都没用什么特别的纹饰，但是在第二天，有人在棺材经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东西。那是只属于公爵你的家族的、贵重的信物……”

“什么？”

阿基坦公爵睁圆了眼睛。

“然后就在今天，我们又发现了这个……”

那将军用发抖的手把一张牛皮纸从怀里掏了出来。

牛皮纸是以波西米亚王的名义写的。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说：亚伯拉罕教会使用魔法控制了联邦的执政官。阴谋被发现后，教会在巴黎开展了血腥的屠杀，并且对外封锁了消息。所幸有一部分贵族逃了出来。波西米亚王希望各地的领主能够远离巴黎，前往波西米亚，共同商量对付亚伯拉罕教会的事项。

而在牛皮纸的背后，赫然盖着包括四名选候在内的、数十个阿勒曼尼贵族的家族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