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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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通往东京的飞机上。

凌晨三点的机场不存在任何航班，夏油杰正是清楚这点，才会特意喊来辅助监督开通私人专线。

这偌大的飞机上，不包括那些服务人员，目前仅有、且唯有他一个客户。

夏油杰选的位置靠窗，虹龙被他放出来守在飞机外，他闭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要事，紧随其后，他的指端浮现出咒力。

……不行。

又被拒绝了。

夏油杰不耐地睁开眼睛，按上额角。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反抗了自己，抗拒自己的控制，像是素来温顺的狼犬恶狠狠的张开嘴，用力咬了主人一口。

因夏油杰咒力而诞生的特级过咒怨灵，某种程度是他的半身。

这只特级咒灵会随着他输出的咒力而越发强大，继而生出更高一等的智慧，也就是说，夏油杰本人情绪越不稳定，给出的负面情绪越多，那只咒灵就越不可控。

等吸收到一定程度，那只咒灵就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从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蜕变为真正的特级过咒怨灵。

夏油杰看着自己的掌纹。

这个时间，是已经蜕变完成了么？

·84

另一头的三人先是把立夏送到了织田作嘴里说的那所小公寓，善良的小老虎更是勤劳的帮她整忙前忙后，检查家具，这里的环境很好，离侦探社步行只需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很近。

走出去后的街道也有早餐店，织田作也嘱咐她，如果不想在店里吃，也可以去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那家的咖啡、点心都是一绝。

老板泡咖啡的手艺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立夏记下这点，之后没过多久，三人便相约离去，离开前中岛敦仿佛熟透的番茄，举着手机支支吾吾的找她要联系方式。

立夏给了，她拒绝不了这样可爱的孩子。

而且他还是猫猫！大猫猫也是猫猫！

隐形猫控临走前又摸了摸小老虎的头，少年情绪激动的倒下，这副画面看得太宰治在一旁偷笑连连。

立夏把太宰治送的花束插进卧室的花瓶里，这所小公寓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来打扫，很是干净整洁。

咒灵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立夏走到哪他就去到哪，等立夏出了房间才发现，他还跟在自己身后。

“杰君？”

她叫了一声，结果咒灵又把她裹住闷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满足他的独占欲。

“立夏、立夏……”

咒灵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的蹭着，像毛绒绒的小动物对人撒娇。

“是饿了？”

立夏尝试顺着他的脊背，咒灵被抚摸后蹭得更厉害了，他说，“不饿。”

咒灵不需要食物。

严格来说，他们没有血肉，只有咒力构造而成的躯体，能补充他们的只有咒力，身体肉眼看着很正常，一摸就知道，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那……”

冰凉的呼吸打在颈侧，立夏不自在的退开，“杰君要、和我一起看电视吗？”

“要。”

咒灵回复道。

他太乖了，立夏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夏说看电视，他就真的打开电视准备看。

立夏看电视，他看立夏。

可立夏一旦把头扭到他的方向，又能看见他确实是在看电视。

跟咒灵比速度，不亚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85

午饭立夏随意的找了一家附近的餐馆解决，味道意外的还不错，等到晚上时，织田作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去聚餐，和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一起吃。

立夏答应了，她中午吃完饭后逛了逛街，又买了不少伴手礼，正好带去给武装侦探社的人。

立夏还是第一次来访朋友的工作地点，她目前暂住的居所也是由这位公司社长提供的，立夏特地问过织田作，打包好礼物依照地图导航开始走。

咒灵自然跟在她身后，立夏也是出来后才发现普通人看不到他的身影，趁着现在人不多，才敢让他帮忙提点。

“你们的朋友要过来吃饭？”

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里，与谢野晶子看着织田作挂断电话，随口问过一句。

“是的，她说还带了礼物。”

织田作点头，这位女医生无语的看着那边在折腾人的太宰治，就这还喜欢人家。

“你们不出去接她？”

“我是想的，可立夏说不用。”

织田作想起友人的那位背后灵先生，还是作罢。

他很排斥别人接近立夏的模样。

“嗯？”

与谢野发出一声鼻音，咖啡店的门被人推开，门铃摇晃几下，引得所有人闻声看去。

“打扰了，我是齐木立夏。”

立夏拎着伴手礼，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一笑，“你们好？”

“……”

与谢野晶子一个战术后仰。

太宰，你品位好这没错。

但是！你也不能真喜欢上有夫之妇啊！

·86

经过围观群众江户川乱步实在看不下去的解释，立夏才终于知道，跟在她身后的人并不是所谓的灵魂，用这位名侦探的说法就是——

“那家伙才不是什么灵魂！”

黑发碧眼的侦探吃着立夏送来的零食大礼包，他睁开眼睛，口吻很认真，“喂，这位小姐，名侦探建议你，最好离他远点。”

“……诶？”

立夏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离开、是指？”

立夏还未行动，咒灵便从她后面冒出头来，目光紧锁，“Rikka、讨厌他……”

讨厌讨厌讨厌、任何想抢走立夏的！

“乱步桑！”

中岛敦汗毛竖起，捧着脸无声尖叫，别说了别说了，那个恶灵快暴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名侦探的意思是，”

乱步把吃完的点心袋子放到一边，他舔掉指尖上沾着的粉末，“他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人为的造物，对，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

再不离他远点，等真正的主人公出场，那就完蛋啦。会触发不得了的开关的。

名侦探眼神难得锐利，太宰之所以把人带来这里，唔，是这样啊。

那、那个人……？

立夏回眸，咒灵脸上褪去戾气，乖巧又听话，与夏油杰别无二致的面容满是依赖，哪还有对着江户川乱步的凶神恶煞。

“Stop！”

太宰治走到乱步身边，嗔怪道，“乱步桑不要吓人啦。”

乱步不平道，“名侦探才没有！”

名侦探都看到了！

太宰治拿起一包粗点心放到江户川乱步手中。

名侦探虚着眼看他，半响后还是收下了。

“简单来说，我们都看得到他，不用在意，把他当成守护灵也无所谓。”

太宰治安慰完立夏，又接着说道，“我是不是一直没跟立夏自我介绍，我们可是「武装侦探社」，在横滨境内，所有出现的不正常能力均统称为「异能力」，也就是你认知中的超能力哦。”

“这位「守护灵」先生，也归属于不正常的范围内，被我们看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啦。”

他一语道破真相。

“……啊？”

异能力？超能力？

立夏表情在瞬息中崩坏了。

这不是跟她家小楠一样的吗？她完全不知道！

她的三观被翻来覆去的又重塑了一遍。

如果说世界上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那……

出现在她身边的「杰君」，是不是也——

立夏在迷雾里触碰到那条模糊的边界线。

“好了，晚餐时间要到了，立夏是不是该过来吃饭了？”

太宰治很干脆的转移话题，“肚子不饿吗？”

“有点。”

立夏看出他的意图，还是选择了配合。

“是吧是吧？”

太宰治说，“快来坐下啦，我专门给你留了位置。”

立夏过去坐下，侦探社的人都很是贴心，她左边的空位被太宰治说是织田作的，右手边则是一位有着金属蝴蝶发卡的短发女性，长相也很漂亮，立夏能闻到少许红酒的香味，看来礼物没有送错。

餐桌上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各自聊天，期间也没有人落下立夏，又或者是怕她感到生疏，与谢野晶子还专门感谢她的礼物，说那款红酒她喜欢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买到。

“没有，您喜欢就好。”

得到认可的立夏温声道。

“我是与谢野晶子，称呼的话随便你，不用敬语。”

这位医生脸上露出明艳的笑，立夏从善如流，“那晶子也喊我的名字吧，我是齐木立夏。”

是这种类型的大好人啊，难怪太宰治被攻略了。

与谢野晶子暗道，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对那只黑泥精而言，纯粹的善意、温暖却不灼人的太阳，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拒绝的。

饭后国木田独步提出要两人送立夏回去，没成想又被太宰治拒绝，他打着哈欠瘫得像只咸鱼，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我不要！织田作也不许去！”

下场便是又被国木田独步一拳锤进海绵里。

立夏看得眼里笑意满满，咒灵贴着她的手臂，他们走之前还拿走了分类好的垃圾，丢完垃圾后立夏走在街道上。

夜里的路是昏暗的，不过有路灯，也有人陪着她，立夏并不害怕。

六七月的夜晚天空群星闪烁，横滨和东京不一样，偶然间刮来的风仿佛能嗅到海洋的咸味，立夏慢步走到公寓外，那边的路灯正亮着，有一道身影站在那下面。

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路灯的光偏暗，微微的光亮，有几只飞蛾扇动着翅膀，却又不敢离得太近。

男人的五官在斑驳的光影下被一分为二，像两块不同颜色的水彩拼在一起，一边亮一边暗。

他的表情很平淡，立夏走近时他正好循声望来。

“……立夏姐。”

男人音色微凉，紫色的瞳孔阴沉沉的，好似坠着不测深渊，他的眼神是在看她，还是看她身后的咒灵，立夏无从得知。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向彼此，隐形的气场在无声碰撞，立夏夹在他们中间，夏油杰缓缓走来。

青年走出路灯照亮的狭小区域，随着距离越缩越短，立夏也越能看清他的模样。

立夏观察到他的衣领是乱的，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好，露出好看的锁骨，身上衣物带有风尘仆仆的凉意，眼下青黑，眼白细微的血丝。

简直像连夜结束工作赶回来一样。

夏油杰眼睛弯起，把晦涩难言的情绪尽数藏匿，颇有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隔着几步之遥，这位特级咒术师用近乎逼问的口吻问道。

——“他和我，立夏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