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烟火气

“我这身衣裳是别处带来的，并非买自这画中天地。”

顾宁安的话音落下，黝黑男人不由得一愣：“嚯！你们是真人，并非画中人啊？”

瞧着男人不敢置信的模样，顾宁安颔首笑道：“我等是外来客，来落日坡看晚霞的，恰好遇上了这所谓神仙所作之画，便是进来看看。”

“外来客......难怪嘞！”黝黑男人讪笑道：“你们可真是来得巧了，要是早两年来看落日啊，还碰不上这么好的地方嘞！”

闻言，顾宁安顿了顿道：“此地虽妙，但还是莫要沉迷的好。”

“哎！”黝黑男人摆了摆手道：“这道理进来这儿的乡亲们都懂......”

“回回出去的时候，那都饿得头晕眼花，可他娘的在外头吃饱喝足睡够了，又忍不住的想要进来。”

“你们是才进来没多久，没太大的感觉，等到你们明早出去，或者过一日出去的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见劝之不动，顾宁安也没有纠结这个话题的打算，他话音一转，问道：“劳问兄台，这画中天地何时开，何时关？”

黝黑男人指了指天上明月：“日升日落各开一个时辰，那个时候就能进出，这逍遥城里头跟外头时辰是一样的，要出去看日头就行了。”

“但若是那心念堂，里头的时辰可就不定了......”

“逍遥城，心念堂？”

见顾宁安啥也不知道，黝黑男人解释道：“此地名为逍遥城，城门上写着呢......还有那心念堂......”

说到这，黝黑男人话音一顿，指向不远处的酒楼：“走吧，头回在里头遇上外乡人，咱去酒楼，边吃边说。”

顾宁安颔首道：“有劳了。”

黝黑男人摆手：“甭那么客气。”

......

偌大的酒楼内，分有上下五层，内部装饰奢华，桌椅板凳都用得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黝黑男人带着顾宁安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找小二上了满满一桌好酒好菜后，便是招呼着众人开吃，尝尝这外头吃不上的好菜。

然而，眼前的饭菜虽色香味俱全，但终究是虚幻之物，顾宁安他们也没人动筷子。

瞧着他们这般，黝黑男人发笑道：“吃啊，这里头的菜，恐怕在州城里都吃不上嘞！”

时雨努了努嘴：“你知道这是画里头，吃了也不顶饿，而且这画里的东西，也敢往嘴里送呀？”

黝黑男人饮上一大口酒，满不在意的说道：“有啥不敢吃的，大家都吃，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至于不顶饿，那是不顶外头的饿，在里头吃了一样顶饿的......”

闻言，时雨一脸疑惑的看向了顾宁安，轻声道：“先生？”

顾宁安道：“吃了确实不会有问题，这画中一切，均由这幅画所蕴藏的法力凝聚而成，吃下去有味觉，有腹饱之感，但实际上跟没吃是一样的。”

“先生懂行！”黝黑男人继续道：“小兄弟，你就放心吧，进了画里的，有饿死的，有累死的，有力竭而亡的，就是没有吃这饭菜吃死的。”

“你敞开了吃就是。”

闻言，时雨摇摇头：“不吃了吧，总感觉是在吃纸喝墨......”

“哈哈~”黝黑男人笑了笑，没有再劝，独自畅吃畅饮了起来：“看到你们的样子啊，我就想到了乡亲们当初刚进来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大家也都跟土包子似的，什么也不敢弄，什么也不敢吃......这时日一长啊，就食髓知味，停不下来咯。”

顾宁安道：“我先前听闻，作画的老神仙曾告诫，莫要多进多待，我看寨民们......”

不等顾宁安把话说完，黝黑男人便是压手打断道：“先生，你想啊，这外头的日子，平平淡淡，整日无非就是男耕女织，这有婆姨的，夜里尚且不算无趣。”

“可像我这般，父母不在，又没能取上婆姨光棍，日子过得是真无趣。”

“在这逍遥城可就不一样了，那过上的日子，是咱种地种一辈子，也过不上一日的贵人日子。”

“在那心念堂，咱更似天上仙人下凡，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您且说说，这两相比较之下，谁还愿意过苦哈哈的日子？”

听到这，顾宁安道：“既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倒还真是全凭心意便是。”

“先生懂我！”黝黑男人端酒相敬，豪饮一口后，斯哈一声：“对了，还不知道先生和小兄弟贵姓呢！”

“咱姓黄，草头黄，名海日。”

“顾宁安。”

“时雨。”

“都是好名字！”黝黑男人咂咂舌道：“一听就比咱的名字贵气许多。”

夹起一粒花生送入口中里，黄海日指了指酒楼内其他桌的客人，笑问道：“顾先生，您回头看看这酒楼内的众人，您可分辨得出，谁是西坡寨的乡民，谁又是这画中人吗？”

顾宁安环顾四下，看了一阵后，又回过身来：“大抵是分得出的。”

黄海日“噢”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问道：“如何分辨？”

顾宁安道：“衣着打扮，言论谈吐和气质。”

“对咯！”黄海日一拍手：“这画中人呐，小厮有个小厮的样子，掌柜有个掌柜的样子，单单这西陂寨进来的乡民，纵然衣着华贵，佩戴贵重首饰。”

“也难以洗掉身上的那股子穷酸气......”

“所以啊，先前我才会将先生认作是画中人，因为您身上就没有这般穷酸气......”

“不。”顾宁安摇头道：“我所言之意，与你所述之意不同......简单来说，就是我从西陂寨的人身上，瞧见了烟火气，这是画中人扮演的再像，也演不出来的东西......”

“烟火气......”黄海日愣了半晌，随即苦笑一声，饮下杯中烈酒。

待其回过神来，便岔开话题：“对了，光顾着扯皮了，还没跟你们讲这画中天地最好的地方——心念堂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