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倒映在泠河河面上,好似一轮玉盘落于水面。
河面波光粼粼,宛若一条镶嵌着无数细碎珍珠的绸缎,悠悠的穿镇而过。
一艘摇橹船轻轻荡过河面,两岸亮起的灯火让坐在船头的老船夫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老船夫盘膝而坐,任凭摇橹船顺流而行,嗅到两岸飘来的饭菜香气,他也不禁咂了咂嘴:“太香了!”
闭上眼,老船家开始用鼻子猜起各户人家吃了些什么。
“这家吃着红烧肉!红烧肉啊,一定要烧得浓油赤酱!”
“这家蒜炒豆腐!蒜香太香了,比肉还香!”
“这家吃鱼,香是香,就是老头子我吃多了,不喜欢……”
老船家的鼻子很灵,左右侧首之间,就凭借气味,将两岸人家吃得什么给猜了出来。
“这家…这家……”老船家用力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去:“这菜色不少,但都是家常菜。”
“估摸着是家种有客,在吃宴席吧……”
“吸吸~”
老船家又动了动鼻子:“关键是,这浓郁的果香里头,怎么能杂着相得益彰的酒香呢?”
“吸吸~”
“闻不出来是什么酒,这果子的味道也有些混,像桃,像蕉……”
“让老头子我来看看,是谁家,能让我这鼻子闻不出来?”
说话间,老船家睁开眼,瞧着那一个个新扎的红灯笼挂于足有两层露台之上,他不禁一愣:“这不是样房吗?”
“谁在样房内烧火做饭还吃酒来着?”
“老罗睡迷糊了?”
自语间,老船家随手拿起身边的竹竿朝着岸边轻轻一撑,那随着水流缓缓前行的摇橹船便是停了下来。
探出身子,老船家轻轻敲了敲露台的围栏,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见用于分割正堂和露台的围墙后,探出一个圆头圆脑的身影。
瞧见胖娃,老船家双手抓住栏杆,问道:“胖娃娃,你是哪家的,咋跑到样房里去了。”
“快让你家大人走咯,老罗那厮可是爱这样房如命的!”
“要是让他知晓你们在样房里吃酒吃菜,定然要跟你们吵翻天不可!”
另一边,趴在围墙上,只探出一个头来的胖娃盯着老船家,眯着眼睛道:“这老船夫扒在栏杆上,该不会是想翻进露台来偷东西吧?”
啪!
草精分出草条,一下拍得胖娃身上的肉抖三抖:“胖娃,你站这干啥呢?”
胖娃指了指在露台栏杆前“扭来扭去”的老船家,低声道:“他像不像是贼人。”
“嗯?”草精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看着像,又不像……”
胖娃道:“那我去把他赶走?”
“那不行。”草精转身道:“走吧,去把顾先生叫出来,让他去问问。”
胖娃颔首:“好。”
露台边,老船家看胖娃把头缩了回去,也是不禁一愣:“这小娃娃,咋还跑了,听到我说啥了没!”
又等了一会,正当老船家打算找个地方泊船上岸的时候,余光瞥见堂内又走出一位白衣先生。
“哎!后生!”老船家又用竹竿撑住了河岸。
“老船家。”
顾宁安紧着步子上前,朝着老船家一拱手:“老船家,适才听闻家中小辈说您在此停留,顾某便来看看。”
“不知老船家有何贵干?”
瞧着顾宁安彬彬有礼的模样,老船家的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苏家人。
于是乎,他也是拱手回应道:“顾先生,这样房可是咱南泠镇的宝,可不能在里头吃酒吃菜。”
“到时候弄脏了或者损坏了什么物件,可是麻烦的紧呐!”
闻言,顾宁安不由得一笑:“老船家,您今儿个是刚出船回来吧?”
“昂?”老船家点点头:“是啊。”
顾宁安笑道:“这样房我们已经买下了,这事儿想来也在南泠镇传开了。”
闻言,老船家长大了嘴道:“真勒!”
顾宁安笑道:“老船家若是不信,大可随意挑一户问问。”
“我信!后生你如此有礼,对我一个糟老头子还如此相敬,定然不会说得是假话。”
说话间,老船家便是招了招手道:“好了,便不耽误你们吃饭勒,老头子我先走了,祝你们乔迁大吉啊!”
“老船家且等等!”
落下一言,顾宁安便转身回屋。
而一头雾水的老船家,则是撑着竹竿继续在露台前等着。
不多时,顾宁安再出来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壶酒。
“老船家!这壶乔迁酒,您拿回家里去喝。”
“哎呦!”
“这怎么好意思嘛!”
嘴上是那么说,可老船家已经探出身子接过了顾宁安递过来的酒壶。
握着瓷白色的细尖儿口酒壶,老船家忍不住感叹道:“这酒壶是样房里配的,我把酒水喝了就把酒壶给你们送回来。”
“成,还酒壶不急……”
顾宁安点了点头,叮嘱道:“老船家,这酒水乃是猴儿酒,由各色果子酿成,别看它果香醇厚,酒味反倒不浓郁,可其酒劲儿是一点儿不比烈酒差。”
听到这话,老船家迫不及待的打开酒壶壶盖,狠狠的嗅上了那么一下,露出了陶醉之色:“香!这猴儿酒太香了!”
说话间,老船家还忍不住咂了咂嘴:“顾先生,多谢了!这猴儿酒可是难觅啊!”
“就这么分了您一壶,还真怪不好意思的。”
顾宁安摆手笑道:“以后便是乡亲了,您今儿个若是喝壶酒都不好意思。”
“改日晚辈若是有事相求,岂不是更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老船家大笑道:“顾先生!老朽姓肖,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一手水上行舟的本事尚且看得过去。”
“日后你们要是想驾船出游,或是要用船,直接去北岸口招呼一声,咱不收你钱。”
“好!”顾宁安打趣道:“晚辈可记住了,说好了不收钱啊!”
“不收!肯定不收!”老船家摆摆手道:“咱说话,那便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准不会变卦!”
顾宁安颔首笑道:“成,那肖老丈慢些划,可等着回家了再喝,要不可别醉倒睡在船上了!”
肖老丈边撑杆远离岸边,边笑应道:“顾先生放心,咱酒量好着呢~~”
待摇橹船行至河道中央,肖老丈冲顾宁安挥了挥手道上一句“回去吧”,便是拿起摇橹,一手持橹,一手持酒,边摇船,边喝了起来…..
望着船篷渐渐隐入桥洞,顾宁安不禁笑道:“能不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