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小姐

水生背着那具尸体，回到了自己简陋的“家”。

家里已经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尤其是书柜，近乎所有的书都被翻了出来，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让少年人心疼不已。

他想将尸体放在屋棚之外，可无论如何甩动，都没法将它甩下来。这特么见了鬼了。于是只好背着它进入了棚内。他感觉自己有些气虚，刚坐在床边，顿觉身体一阵松动。再一看，那具尸体竟然已经掉落在了床上，摊得笔直。

原来你是恋床的。水生哭笑不得。不过它能离开自己就好，他心里一下子松了下来。暂不敢再去靠近它，自己先去冲洗了身上的海水，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借着老旧台灯的光芒，在日记写下今日的见闻。

出海的遭遇，自己的经历感受。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他觉得要么下午，最晚明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询问今天发生的事。

自己现在仿佛隐形人一样，大家都看不见，就先不出去自讨没趣了。到时候再说。

午饭之前，有人来了。不过不是“天庭”组织或警法部门，而是昨日见过的那位自称燕宁的燕家之人。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燕宁组长今日一到望澳渔村便直接去拜会了村长。在表明身份且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之后，村长老周便带着他来到了水生的“家”中。

水生正在棚外读书。经历过生死之劫、渔船的沉没、背回来一具尸体......都让他思绪纷乱。他不敢靠近床边，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到院外来读。

读书，是宁静思绪的最好方式之一。他很喜欢读书。

书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却能给予他心灵的力量。

“水生。”老周背着手走了进来，“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个孩子，怎么能把福灵城燕家的人当成人贩子呢......那可是福灵城最大的家族之一啊，人家肯来请你，那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少年水生呼起站起来，双眼圆睁，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村长大叔，你能看见我？”

村长老周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就是他从海边把飘在保育箱里的自己给捡回来，并发动全村之力把自己养大的。老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你说什么胡话呢！看不见你，我在对着鬼说话嘛！”老周以为少年人在跟自己闹玩笑什么的，一板脸，“人家燕家找你去谈事情，你就赶紧去，别让人家大小姐等急了！燕家可是大家族，不会对你一个孩子有什么坏心眼的！”

“就是，就是。”燕宁在后方赶紧说道。

水生本想把上午发生的事，以及屋里床上那具尸体的事告诉他，不过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罢，好像那三个要害自己的人就是为着什么燕老太爷的遗嘱。这事不闹明白，后面还可能有什么别的幺蛾子出来。就去听听燕家人怎么说。

那尸体的事，回程时经过圆光寺，去寺里问问？

在燕宁的带领下走出门外，上了早已经在等候的高档轿车。还是两辆车，燕宁的随从们坐在前一辆车，燕宁和水生坐在后一辆车。

“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燕宁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水生，“我叫燕宁，现在在燕家长房、若冰大小姐旗下做事，任外事组副组长。”

“哦，燕组长你好。”水生接过名片，经过上午的事，才知道燕家是真的找自己有事，不由为昨天和乡亲们驱逐燕家人的事情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燕宁保持着很好的教养的模样，哪怕他现在脸上的红印子还隐约可见。

水生想问他那个已经沉入海底的不知名的中年人所说的，什么燕老太爷的遗嘱之事是不是真的。不过又念及这事事关三条人命，觉得在事发之前，自己还是不要主动开口提这事的好。

“燕组长，真是你们大小姐要见我吗？可我并不认识她，也从未见过。”他问。

“大小姐认识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见你，我不知道。”燕宁说，“我只是执行她的命令而已。”

两辆豪华轿车驶离望澳渔村，向北行驶进入国道。在经过一个路口时转向左方。

“你们走错路了吧。”水生说，“往右走才是去福灵市的路，往左走就是去亭澳镇了。”

“没错。”燕宁说，“我们就是去亭澳镇。”

“可你明明说，你们的什么大小姐要见我。”水生说。

“见你，但并不是在燕家见。”燕宁说，“在圆光寺。”

圆光寺。上午自己还想着与这里的一些因果，想着果报和业报，下午就要去这里。难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造化里面，早有安排？

“燕组长，我请问一个问题啊，或者可能不太有礼貌。”金言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地问道，“燕家，你们燕家的老太爷，是不是去世了？”

燕宁略带诧异地看着这个少年。燕家老太爷燕英杰是两天前去世的，对于整个福灵城来说，这是件大事。燕老太爷的地位摆在那里嘛。去世那天，省里、市里的诸多高官、强者、名人等都前来吊唁。不过燕家人按照家规传统，没有把白事大办特办，反而一切从简，也没有在新闻上大肆宣扬。这一个乡下渔村的少年，是怎么知道且关注的？

“是的。之所以在圆光寺见你，是因为大小姐正在那为老太爷做法事。”燕宁说。

那不知名的中年人说的是真的？至少真了一半？

圆光寺很快就到了。下车之后，水生发现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个寺庙规模不大，围墙，山门，一个佛殿，一个法堂而已。

在寺外沿着围墙挂了一圈的白幡，寺外的地上到处洒着纸钱。进入寺内，从山门到佛殿，到法堂，一路都挂着白幡、白布，纸线遍地，有的还随风飞舞。法堂处香烟袅袅，不时传来和尚们诵经之声。

在寺院内外，各个主要角落，都有一名或者多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护卫模样的人在守护。他们都认识燕宁，对于他们的到来点头示意。

“大小姐，他到了。”进入寺庙后，燕宁打了个电话。

经堂之中，诵经之声歇。稍顷，四名大师傅从里面出来了。燕宁便带着水生进去。

踩着一地的纸钱，水生迈入经堂之中。里面正中有一个古式古香的案台，案台上有一名老者的遗像。遗像前点着两排长明灯，有几盘供奉物品。

一名头戴孝冠、身穿孝衣，肩上披麻的女子，双手合十，正在对着遗像默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