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小姐（二）

这就是那什么燕家的大小姐了吧。

水生回头想问燕家宁什么，发现他已经退出了法堂，且把门给带上了。

法堂之中，一下子仿佛静谧下来，静得他能听得清楚自己的心跳声。

阳光透过法堂的侧窗，照入原本略显昏暗的空间，形成一道菱形的光柱，落在那女子的脚边。

穿着孝服的女子转过身来。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颀长，相貌雅美，一双美目如秋水明波般勾人心魄。虽然身着孝服，没有化妆，素颜之下仍有股动人心魄的美。

“你就是那个水生，望澳渔村的少年？”大小姐开口，声音凉冽。她的目光像两道冷电，扫在水生的身上时，让少年人觉得全身发凉。

水生点头，反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空气中略显窒闷。大小姐有些意外，这少年太安静，太冷静了些。而且，这样直接且略显无礼地问自己的名字，显示着他心态上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万众瞩目的大小姐看得太高。

这个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干净而简朴，干爽的平头，神态自然而安然。一个渔村的少年，见到自己这样的在福灵市甚至都鼎鼎有名、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没有丝毫怯意。

“燕若冰。”两秒钟后，她说。

“大小姐好。”水生说。

“你一定很纳闷，福灵城的燕家为什么把你从偏僻的小渔村接出来。”燕若冰直接开门见山，就仿佛她的世界 容不下什么客套话一般，她看向案台上的遗像，“那是我的爷爷，燕英杰，燕家前任家主，两天前的凌晨2时20分，因病去世。”

水生不由得上前几步，跟随她的目光看在黑白色的遗像上。遗像上的老者约90岁左右，又仿佛上百岁的年纪，脸型略长，眉毛很淡，脸颊上有几颗老年斑。他的眼神**仿佛看透世事一般，嘴角还掠着一道笑纹。

“老人家临走前留下了一份给你的遗嘱，要把两件东西交给你。”燕若冰走向侧面的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什么东西，以红布盖住。她手一拂，红布落在旁边，露出两件东西。

一本书，以及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玻璃球。

水生心中一震，难道这就是那几个家伙费了心思寻找且不惜要谋害自己的东西？什么异世界的水系修炼秘法，以及一滴水？那几个家伙是怎么提前知道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走前两步来到桌前，只见那本书十分古旧，封皮上写着“真水诀”三个字。书籍质地和总体风格，与此前张顾带给自己的“仙力基要”颇有相似之处。

再看那玻璃球，大概有成年人拳头大小，透明澄流澈。里面仿佛是真空的，只在球心处有一滴圆形的水，呈悬浮状态。

“拿走吧，它们是你的了。”燕若冰说道。

“可是为什么？”水生不解地问。

“为什么......我们燕家的人也很想搞清楚为什么。”燕若冰声音中像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说，“燕家拥有庞大的家族产业，整个福灵城有十万人为我们工作。我们的耳目消息非常灵通。可直到现在两天多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老爷子认识你，为什么认识你，为什么还给你单列了一份遗嘱。”

“东西是他的收藏品，来自异世界的望仙大陆，但不算是什么特别珍异之物。大家奇怪的是，为什么？”

虽然冷冽，可是从声音中听得出来，大小姐对此亦很好奇。

“我、我也不认识他，从未见过。”水生实话实说。他上前从香袋里取出了三枝香，恭敬地点了，对着遗像三鞠躬，然后放入香炉。

东西他是会收下的。燕家家大业大，这种事上应该不会对自己一个渔村孤儿布设什么阴谋。

无故得人馈赠，有机会他会有所回报。

燕若冰看着他的恭谨神态，脸色略缓。

“关于这事，燕家内部现在议论纷纷，猜测很多。”燕若冰说，“有的人说，你是不是老爷子生前相好的女人留下的后代，从年纪上来看，你不可能是他的儿子，倒有可能是他的外孙。”

水生一窒，脑中努力想起自己母亲的样貌来，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是村长老周从海边捡来的孤儿，捡到时出生才不久，哪有什么记忆？难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可能是燕家的后代？？？

不会吧！

不管这事荒不荒谬，他竟然觉得有一丝心底的温暖。那是一名孤苦无依的孤儿，能够找到有的方向的温暖。

“在这两天里，燕家对于这事进行了秘密的、全面的调查。对老爷子生前的红颜知己进行了彻底的查证。燕家家风严谨，老爷子青年、中年时期更是克已勤奋，专注修炼和家族经营，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一点。而且，我们比对了你的DNA数据，与燕家的人根本不同。所以，我们否定了这个说法。”

水生心中略感失落。马上又自嘲地暗笑，水生啊水生，你想什么呢，书看多了吧，真幻想着自己是流落在民间的王子少爷，要被家族接回去啊。

不过，他们是从什么途径拿到自己的DNA数据的？

心里奇怪，却不好问出来。

“也有的人说，你是对他有恩的人的后代，那恩情他一直无以为报，一直放在心里，临终前才立遗嘱要回报。”燕若冰说，“经过排查，没发现这种事情。况且，以燕家的实力和财力，要回报恩人，有无数的方式方法，非得以遗嘱的方式？这在逻辑上说不通。所以，我们也否定了这个说法。”

“还有个想法，就是老爷子在某种场合见过你，喜欢你这个人，引为莫逆之交。但你又说与他不认识，莫逆之交的交情，也不必用遗嘱这种方式来赠送物品，同样在逻辑上说不通。这个说法，也站不住脚。”

燕若冰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少年人，期待他能够解出这个谜题。

“我也是真不认识他，真的从未见过。”水生苦笑，“即使找过买过鱼、我带到海上观光的客人，我都有印象，真的从未见过这位老先生。”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燕若冰说，“爷爷只是说把东西交给你，也无其它任何交待。既然已经交给你了，事就完了，此后燕家与你再无瓜葛。你请回吧。”

她仿佛是因为从未说过这么多话而感到厌烦一般，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场会面。

水生本来还想多了解一下这事，因为事情可能关系到自己的安全。那三个逼问自己这两件东西的人虽然葬身海底，可他们明显还有同伙，甚至可能有幕后指使之人。燕大小姐觉得这事已经完事，可自己觉得还没完。

只是这事，实在不好说出口啊！

罢了，对方都下逐客令了，自己也不好继续呆着。他把“真水诀”卷起，和那个带着水滴的玻璃球揣在裤兜里，向大小姐一点头：“那我回去了。”

他转身走出了十几步，突然回头，问道：“这两件东西，是不是燕家里的某些人，也非常感兴趣？想得到它们？”

燕若冰摇头：“很普通的异能者物品而已，外界的普通异能者或者会感兴趣，燕家子弟还没放在眼里。”

“噢。”水生再度点头，转身走出了经堂大门。

在他出去后，燕若冰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一身劲装白衣女子，戴着墨镜，满脸傲骄模样，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杀气。

“凤娴，你怎么看？”燕若冰问。

“从神态表征和异能力的细微变化来看，他大致没有说谎。”白衣女子说，“不过，他有心事，也有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