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9章 什么是扒灰

陈东方下了火车，又坐了客车，等他走到村口，天色已经黄昏了。

村头有几个老人，有男有女，或站或坐，这是各村都有的情报传播站。陈东方依次打了招呼，有的叫爷，有的叫叔，有的叫婶，团团问道，“爷，叔，婶，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不着急，在这儿聊会天，”这几个老人双手插在衣袖里问道，“你嫂子中午就回来了，你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

陈东方听说徐美凤已经回来了，心里便有些胆怯，恐怕回家后要遭受暴风骤雨。他走的时候，给徐美凤发了个信息，说他有事先走，看来他前脚走了，后脚徐美凤就回了特区。陈东方在莉莉那里耽误了时间，反而让徐美凤先回来了。

陈东方扯了个理由，“我到县城看了个同学，所以回来晚一些……”

老人们呵呵道，“出去这半年，混得不错吧？看你嫂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发大财了……”

“还行，就是混口饭吃。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家了……”

陈东方刚进院门，听到厨房里传来劈里啪啦烧火炒菜的声音，透过玻璃门看过去，里面雾汽腾腾，隐约看见徐美凤的影子。

堂屋里灯光明亮，陈父穿着崭新的衣服，正在屋里坐着。

陈东方急忙进了堂屋，放下行李，对着父亲道，“爹，我回来了。”

“回来了？”陈父脸露欢喜神色，站起来打量着陈东方，“半年不见，个子高了，也壮了。”

“哪有那么快，”陈东方看着陈父，头发已然全白，神色萎靡了不少。陈东方知道，哥哥的死，对父亲打击本来就很大，徐美凤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保住，对父亲又是一重打击。

陈东方关切地问道，“爹，你身体怎么样，挺好吧？”

“挺好的，你和你嫂子都争着往回汇钱，钱也够花。”陈父指了指厨房道，“你嫂子回来后，收拾完就忙着做饭，你去给你嫂子打打下手，别让她忙活了。”

陈东方急忙进了厨房，徐美凤正在炒菜，听见有人进来，回头看是陈东方，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陈东方涎着脸道，“嫂子，我来帮你。”说完便凑到她身边。

徐美凤一脚踢向陈东方，“谁是你嫂子，滚一边去。也不等我，自己就跑回来了，害得我大包小包的没人帮拿……”

陈东方挨了一脚，装出痛苦的样子，弯腰捂着腿道，“唉哟，疼死我了……”

徐美凤继续翻炒，“陈东方，你别装可怜了，堂堂男子汉，挨一脚就装……”

陈东方苦着脸道，“嫂子，你穿的是高跟鞋，鞋头尖，正好踢到我胫骨上，能不疼么。”

徐美凤看陈东方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说，为什么走在我前面，回家反而比我还晚，去哪儿了。”

陈东方凑到徐美凤身边，“嫂子，你歇着，我来炒菜。”

徐美凤抽出一双筷子，敲了敲陈东方的头，“陈东方，少给我转移注意力，快说，到底去哪儿了。”

“我……我去莉莉家了……”陈东方低声说着，脑中立刻又闪现出莉莉和那个订亲的男人站在一起，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

徐美凤哼了一声，“陈东方，你还真行啊，左拥右抱，藕断丝连，真有福……”

陈东方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顺路去看了一眼，而且恰好，她在老家订婚了……”

“订婚了？”徐美凤一怔，随之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看你没精打彩，原来是莉莉订婚了！”

陈东方翻了个白眼，“我都这样了，你还挖苦我。”

“我不挖苦你，我应该安慰你，”徐美凤笑嘻嘻地拿过一瓶山西陈醋来，“给你。”

陈东方接过来，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喝啊，哈哈哈……”

陈东方这才明白徐美凤是什么意思，气愤地把醋瓶子塞了回去，也抽出一双筷子，在徐美凤头顶敲了两下。

“你敢打我！”徐美凤敲了陈东方一下，陈东方竟然敲了她两下，徐美凤不干了，抢过筷子敲了陈东方三下，还在陈东方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陈东方唉哟一声，想躲又没有躲开，被掐后腰疼得很，身子一晃，一下子碰到徐美凤身上。

徐美凤一手拿铲，一手拿筷子，就这样和陈东方碰在一起，厨房很小，徐美风身后就是油锅，陈东方怕她碰上，条件反射般抱住了她。

徐美凤的身体僵住了，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脸和陈东方的脸凑在一起，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眼神对视，香气扑鼻，陈东方有一种要醉了的感觉。刚刚看到和别人订婚的莉莉，此刻幻化成徐美凤的样子。

徐美凤和莉莉本来长得就有七八分相似，此时的陈东方心猿意马……

徐美凤也有点魔怔了，眼前这个男人，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陈东方，而是变成了陈东亮的样子……

徐美凤当地一声，把手中的铲子扔在锅台上，双臂就要抱住眼前这个男人，这一刻她期待很久了，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抱到陈东亮，但每次醒来，留给她的只有空虚和寂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徐美凤突然反应过来，她脸色通红，被灶火映照，更是红得不像样子。真是太丢人了，刚才为什么想要抱住陈东方？而且是不受控制的，身体发出那么强烈的信号？

而且刚才公公的咳嗽，明显是故意的，他在院子里看见两个人的动作了，这才发出警告。徐美凤臊得脸上似有一团火，这要是让公公误会了，以为她和陈东方有私情怎么办？以后怎么面对公公？公公会怎么看她？男人刚死了不到一年，就勾搭上了别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小叔子……

小叔子和嫂子，这可是民间最忌讳的关系啊！要是传出去了，她的脸可没地方放了……

陈东方，太可恶了，都怪你！

徐美凤赶紧转过身去，拿起铲子接着炒菜，同时吩咐道，“那两个菜炒好了，你端进去。我带了几瓶酒回来，你打开，陪爸喝一杯。”

“你告诉爸，让他回屋，外面冷，他本来气管就不好……”

陈东方的脸也红了，他急忙端起两盘菜，出了厨房，陈父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偶尔咳嗽一声。

“爹，进去吃饭吧，外面冷。”

陈父点了点头，又咳嗽了一声，远远地吐出一口痰，“进屋吧，看这天，应该要降温了。”

陈东方端着菜进了屋，摆在桌上。这时陈父也进来了，陈东方站立不安，便借口出去端菜，在院子里转悠着。

等徐美凤把最后一个菜炒好，自己端了进来。六个菜摆在桌上，有红有绿，有凉有热，陈东方打开徐美凤带的酒，三个人都倒了一些。

虽然临近过年，但毕竟陈东亮死了才半年多，吃饭时空气还是有些沉闷。陈东方便打开电视机，这时电视上都在播放各地新闻联播，陈东方好容易找了一个台，放的是《西游记》，只见菩提祖师问悟空要学什么法术，悟空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最后祖师恼了，打了悟空脑袋三下，撇下大家走了。师兄弟们都以为悟空惹怒了祖师，没想到悟空竟然悟到了祖师的意思，打这三下脑袋，是让他三更偷偷潜入祖师房中，祖师好传授真正的法术……

陈东方立刻想到了徐美凤在厨房敲了他脑袋三下，顿时尴尬起来，就拿起遥控器又要换台。

徐美凤并未联想到这个，嗔道，“看得好好的，换什么台。”

“这都是小孩子才爱看的……”陈东方赶紧换了个台。

结果换了这个台，不光陈东方尴尬了，徐美凤也尴尬了，她恼怒地瞅了陈东方一眼，心想不让你换台，不让你换台，你不听，非要换，这可如何是好。

陈东方则气得恨不得把电视机砸掉。

这个频道播放的是《红楼梦》，王熙凤打麻将到夜里，宁府安排焦大去送，焦大喝醉了酒，大骂贾蓉：

“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我焦大一个人，你们能享荣华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你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以，要是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这时王熙凤坐轿经过，气愤地训贾蓉，“蓉儿，还不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下这个祸害，让亲友们知道了，还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也没有吗？”

焦大哭诉道，“我要去祠堂去哭太爷去，哪承想生下这些畜生来啊，你们成天偷鸡摸狗，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宝玉和王熙凤坐在车中，宝玉疑惑地问道，“姐姐，什么叫扒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