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都各自走吧

付纯茹笑了一下，轻拍了一下丈夫，“你就别逗孩子了，我看得出来，阿越对那位苏小姐是真的喜欢，这么久以来，你什么时候见他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用心过，这苏小姐啊，是头一个，你还能棒打鸳鸯啊？”

裴越给了付纯茹一个感激的眼神。

“也好。”裴川荣的神色变得柔和，“你要真心想成家了，我就成全了你。”

裴越惊得眼睛一亮，“你同意？”

裴川荣拍了拍他的脸颊，“臭小子，这次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你就真跟我翻脸了吧？”

裴越被噎得说不出话了，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父亲，有了不同的看法。

“阿凌！”裴川荣正了色，“那就给你两天的时间，把这件事压下去，并查出是谁走漏了这个消息，我裴川荣这辈子，还真没怕过谁，别说苏茉希只是迫于无奈杀人，就算她真的是个杀人犯，只要我裴川荣点头，她一样能进我们裴家的大门。”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十分铿锵有力。

“我们裴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裴凌敬佩地看着他，“爸，我替阿越谢谢你。”

裴越横他一眼，“我要你谢啊。”

说完，他极不自在地小声道，“谢谢！”

裴川荣却一哼，“你还是想办法搞定自己的女人吧，别以为自己是裴家的二少爷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家现在可是一点都看不上你。”

裴越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裴凌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根本不用两天，所有的负面消息就被压了下去。

瑰丽的任何一个人，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一切又风平浪静了下来，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于散布这个消息的人，还在查。

仲映庭的家人，在知道苏茉希的过往后，更加限制了他的自由，他现在连律师事务所都去不了了，家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

仲映庭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只有沈沁。

因为唯有沈沁，能随意出入他家。

沈沁看着仲映庭食不知味的憔悴模样，实在是心疼，心一软，眼一闭，掩护着仲映庭从家里跑了。

她看着他往心爱的人奔去的方向，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没有阻止。

她很羡慕，也有些嫉妒，但不想再伤害了。

那次是她自私了……

仲映庭敲开了苏茉希的家门。

她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想哭的冲动。

仲映庭轻轻揽住她，“茉希，对不起。”

苏茉希没有推开，“你怎么总跟我说对不起？”

是她该说对不起才对，连她要离开了，都不打算跟他打声招呼。

“你的事，是我告诉裴越的。”

苏茉希的身子顿时僵住，胸口堵得难受，“为什么......”

“对不起茉希，对不起。”仲映庭的声音哽咽着，“我本来是想，只要我告诉了他你的真实情况，那他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了，裴家的人也不可能会接受你，这样我就有机会了，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苏茉希轻轻推开了他，柔软的手指触上他的脸颊，“映庭，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因为她的命，是他保住的。

她这四年的平静生活，是他维持的。

她怎么忍心怪他呢。

仲映庭紧紧抓住她的手，“你真的不怪我？”

“我不怪你。”苏茉希凄然一笑，“要怪，就怪世事无常。”

“我是真没想到，裴越竟然会这么做！”

“不是他。”苏茉希淡淡道，“他不至于为了报复我，搭上整个瑰丽和裴家的名声，他没那么傻，这件事，是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仲映庭的心里泛起一丝醋意。

“不知道。”苏茉希沉思着，“应该是个跟我有深仇大恨的人，又或者说，是跟裴家有大恨的人，或许是想借着这件事打压裴家的生意，又或者是想让裴家人借着这件事将我赶出瑰丽，甚至是玉朔。”

“我去查，我一定查出来！”仲映庭心疼道。

“算了。”苏茉希轻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

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将要走的事情说出来。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电显示着“小敏”。

苏茉希连忙接起。

小敏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茉希姐！阿姨......阿姨不见了！”

苏茉希吓得手一抖，“都找了吗？”

“找遍了整个疗养院，都没有，后来他们查了监控，发现阿姨一个人出去了。”

“出去？”苏茉希心一紧，“什么叫出去了？”

“就是一个人离开了疗养院，不知道去了哪里，会不会......会不会去找你了？”

小敏吓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茉希根本没有心情安慰她，挂了电话后，也乱了分寸。

“映庭，映庭......”她求助地抓着他的手臂，“我妈，我妈不见了，他们说，她离开了疗养院，你说，她会去哪里啊？”

仲映庭也是吓了一跳。

苏绮阿姨的状态时好时坏，别说走出疗养院了，就是在疗养院里面，她要是犯了糊涂，也会迷路的。

当务之急，他们不能先乱了方寸。

于是，仲映庭首先报了警。

警察接到电话后，也很重视这件事，马上出动了警力出去寻找。

而苏茉希和仲映庭只能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找着。

可茫茫人海，又没有电话，他们该到哪里去找呢。

他们绕了大半个玉朔，又在疗养院附近来来回回转了好多遍，始终没有苏绮的身影。

派出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苏茉希就像在黑夜里看到了救命的光亮，迅速地接起了电话。

但这束光亮就像回光返照，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骤然消失了。

苏茉希彻底跌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派出所说，他们找到了苏绮。

但人，已经死了。

死亡原因，车祸。

苏茉希是在仲映庭的搀扶下来到了停尸间。

白布下的尸体，深深地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苏茉希没有哭，惨白着脸揭开了白布，露出一张完全没有了生气的脸。

“妈妈。”她贴近冰冷的脸颊，“你干什么呢？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找你好半天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到处乱跑呢？”

没有回应的死寂，扼住了沉痛的呼吸。

“妈妈，你跟我说话啊。”苏茉希轻轻哄着，“你看你，怎么脸色这么白，不是让你好好吃饭的嘛，你要再这样，我可真就生气了啊。”

“妈妈，你故意不理我是不是？”

“妈妈？好啦，别想偷懒继续睡了，快醒醒，一会儿我就去给你买你爱吃的点心。”

“妈妈......”

仲映庭哽得难受，沙哑着劝慰，“茉希......”

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深知现在的她有多痛苦。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母亲，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她常说，虽然妈妈经常认不得她，但没关系，只要妈妈健康活着，她就有家，她就是个有妈妈的孩子。

仲映庭能够真切感觉到，苏茉希对自己母亲的依赖有多深。

所以此时此刻，他怎么也无法将安慰的话说出口。

可他也实在不忍心让她这么痛苦下去，于是上前想拉开她。

可苏茉希死死地抱着母亲不放手，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别碰我！你打扰到我妈妈睡觉了，你走开！别碰我！”

仲映庭不敢再碰了。

苏茉希抱着母亲喃喃，“妈妈，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你别睡了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害怕的，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仲映庭难过得眼睛发了红，“茉希，求你了，别这样......”

苏茉希就像是没听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一遍遍地呼喊着妈妈，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她终于累了，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完，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仲映庭及时接住了她。

他看着怀里面如石灰的人，心脏像被蚂蚁啃咬着刺痛。

苏茉希又做梦了。

只是这次的梦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周遭都是黑的，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黑暗里，害怕地喊着妈妈，但没有回应。

她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惊魂未定。

神志拉回到现实后，她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针管，赤着脚向外奔去。

仲映庭紧紧抱住了她，“茉希，让阿姨安心的走吧，她要是看到你这样，她会走得不安心的。”

苏茉希竟然真的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向他，“你说我妈妈怎么了？”

仲映庭艰难开口，“阿姨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

“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她还是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苏茉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呵呵，你又在哄我了，她都去另一个世界了，怎么会还在我身边呢。”

仲映庭实在说不下去，“茉希，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阿姨的后事，我来安排。”

“不用了。”苏茉希推开了她，慢慢地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

“茉希......”

“映庭......”苏茉希忍着头晕和疼痛，“你回去吧，我知道，你肯定是跑出来的，回吧......”

仲映庭差点哭出来，“你这样，让我怎么回去！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苏茉希惨笑，“谁会陪谁一辈子呢，各有各的路，都各自走吧。”

“茉希......”

“映庭。”苏茉希转过身，“求你，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