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落魄了

很久以前林玉就认为张强和徐亮难成大事，要说有什么根据，那就是他俩那“土不拉叽”的气质，具体表现就是没见过世面、喜欢大惊小怪、贪图小便宜、没有品味。

当然林玉要是能客观比较一下过去的自己，也会发现他和张强、徐亮无异，只不过和韩婧在一起之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觉中被她影响了很多，加上他有一份好工作，赚了不少钱，成了“贵人”，于是就印证了那句“贵人多忘事”，尤其是把自己过去的卑微、无知、无助、斤斤计较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林玉虽然认为张强和徐亮幻想自己能创业成功只不过是做梦罢了，但是人人都有做梦的权利，这也算天赋人权，没有必要破坏人家的美梦，更何况能看看他俩的笑话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林玉并不是一个幸灾乐祸的人，只不过他觉得张强和徐亮的失败、出糗能反衬出他的成功和高光，到时候他俩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现下张强和徐亮显然不会对林玉有刮目相看的成分，而且在他们看来林玉突然来看他们，还是坐地铁来的，没开着他的豪车招摇过市，显然是落魄了。

虽然林玉西装笔挺、一身名牌，但是张强、徐亮不识货不说，还认为林玉穿的人模狗样就是为了掩饰他穷困潦倒的现实。要知道他俩以前可都是做销售的，在他们的行业里多得是人模狗样的落魄鬼。

“林玉你要是混不下去，干脆也来跟我们一起合伙创业罢了。”徐亮头脑简单，快人快语说。

“我人穷志短，你们谋划的是创业这样的大事，我可来不了。”林玉嘴角上扬，内心满是嘲讽。

“小亮不是我说你，林玉是个好面儿的人，真是不会说话，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张强教训徐亮说。

在林玉听来张强这话也不比徐亮好哪去，林玉知道他是故意的，徐亮是表面瞧不起自己，张强瞧不起自己那可是发自内心的。

“我不是跟你客气，是认真的，不要因为倔强的自尊心硬撑，你说你有困难我们能袖手旁观吗，怎么说也朋友一场。”徐亮大义凛然说。

林玉有些哭笑不得，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我有的是钱。”林玉只能摊牌说。

“哎，林玉，都坐地铁了还说什么有钱人。”张强拍了拍林玉的肩膀说。

“我坐地铁那是因为我的法拉利开去4S店保养了。”林玉极力澄清说。

林玉被他俩说得一无是处，有些焦急，脸色涨得微红，但在张强和徐亮的眼里却是证实他俩的判断。因此当林玉突如其来说出“我的法拉利开去4S店保养了”这句话时，他俩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肚子疼。

“你以前就喜欢和我们开这种玩笑，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想到……哈哈……没想到啊，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就信了。”张强说话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徐亮笑得捧着肚子附和着张强。

张强和徐亮已经把林玉落魄的事情认死了，让林玉百口莫辩，他感到无可奈何的同时心底又有一种随他们说去的洒脱，此时他也只是越来越觉得张强和徐亮是俩土鳖，什么见识没有，自己是土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土鳖，而且还自己为是，自以为见过村东头的小河沟就跟人家说长江黄河也不过如此。

林玉这样一想，瞬间优越感爆棚，不但不再跟他俩争辩，还自嘲了起来，说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就快要流落街头了。

虽然张强和徐亮早已认定林玉混得不好，但是林玉的处境还是让他们一愣，实在没想到，这哪里是混得不好，简直是混得太不好了。

“林玉不是我说你，你说你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还……还穿得人模狗样的，你是不是作啊。”张强藏不住嘴角的一丝微笑，打量着林玉说。

“来见你们，我怎么也得收拾一下。”林玉接着张强的话说。

“跟我们有什么好见外的。”徐亮傻里傻气说。

“小亮很少能把话说到点子上，但我不得不说小亮说得对，林玉你说你，跟我们还装什么。”张强的气势突然高了一截，说话间举手投足都带着领导的范儿。

徐亮的傻头傻脑和张强的自以为是、妄自尊大看在林玉眼里都十分滑稽，林玉瞬间觉得他俩甚是可笑、有趣，于是就是假模假样地、低声下气地对他俩表示认同。

林玉当初买名牌开豪车的光景他俩是见过的，哪里想到现今落到这般田地，甚至都没有他俩的境况好，印证了家里老人常说的那句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客观说，张强和徐亮日子也过得苦哈哈，前途、事业一片迷茫，也是经常失眠、借酒浇愁、怨天尤人。当发现林玉还不如他们的时候，他们释然了、看开了，压抑已久的内心被安慰到了。

就这样，林玉和张强、徐亮双方都怀着优越与嘲笑的心理却装出同情、热情和友情来对待对方，氛围其乐融融，没有斗嘴也没有嘲笑，只有理解与礼貌，在这三人之间也算难得一见的怪事。

“小玉，你这西装是淘宝买的吗，穿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的样子。”张强突然熟络了许多，贴到林玉身旁抓起他的衣角，摩挲着检视衣服的布料。

“哦，买很久了，具体哪里已经不太记得了。”林玉有些不习惯和张强近距离的接触。

张强这人在林玉眼里有些怪异，孤傲、心狠、嘴坏，平时和别人来往也少，浑身还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虽然以前和他一起合租，但是林玉感觉张强始终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当他把那辆大众辉腾第一次开回来之后，发现张强和他的距离更远了一些。至于是为什么，林玉也弄不明白，让他更弄不明白张强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和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几乎要肌肤相亲了。

这些变化只不过是发生在前一秒钟，那一秒钟林玉被迫承认自己落魄到身无分文，就要流落街头了。

“料子不错，版型也不错。”张强检视了林玉的西装后说。

“是吗，我觉得很普通啊，也看不出来哪里不错，穿上之后也没有特别好看。”衣服虽然是韩婧买的名牌，但是林玉也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啧啧啧，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张强打量着林玉咂摸着说。

“哪里不对？”林玉一脸懵问。

“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小亮你看出什么了吗？”张强问徐亮说。

“我觉得挺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徐亮正聚精会神地低着头玩手机游戏，匆匆瞥了林玉一眼不假思索地应付说。

“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玩意儿，问你也是白问。”张强不满的瞅了徐亮一眼说。

徐亮兀自玩着游戏，近乎到了忘我的地步，哪里还有心思和张强拌嘴。张强看着林玉，突然眼睛一亮，林玉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就紧张了起来。

“你把衣服脱下来看看。”张强突然对林玉说。

“为……为什么？”林玉紧张地有些结巴。

“你先别管，脱下来。”张强说。

“真的要脱？”

“快脱。”

林玉不明所以，但是张强的语气让他不容质疑，只得照做，徐亮眼睛盯着手机发出一声莫名其妙奇妙的笑声，嘴里念念有词说：“我到底听到的是一段什么样的对话呀！”

林玉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张强，张强接过衣服在双臂撑起，看了看，直摇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林玉更加不解张强的举动了。

“衣服是好衣服。”张强似乎是自言自语。

“神神叨叨怕不是中邪了吧。”林玉觉得张强太过异常。

“我知道了！”张强突然高声喊道。

“一惊一乍，你要把我吓出心脏病了。”林玉弯腰捂着胸口深呼一口气说。

“衣服是好衣服，但是人不行。”张强说。

林玉抬头再看，张强已经穿上了他的西装，看起来精神抖擞，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

“你看我穿是不是就合适多了。”张强孤芳自赏说。

林玉认真看了看张强，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正正好好，意想不到的合身，就像是专门为他定做的一样，使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多了几分利落的英姿，此时此刻林玉也不得不承认，单论长相，张强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和林玉比起来也不落什么下风。

“小玉，看见没，这件衣服和你这样的人不搭，和我这样的人才配。”张强展示着自己新穿上的衣服说。

“我‘这样’的人？你‘那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林玉不解张强到底把他们分别划分成了什么样的人。

“还用说吗？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这样的’自然就是相貌堂堂、英俊潇洒、身姿挺拔、风流倜傥的了。‘你那样的’嘛，嗯……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就是你这样的。”张强一副自恋的嘴脸说。

“什么叫只不过就是我这样的，我这样的怎么了？”林玉不满说。

“说得好听点就是‘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张强说。

“这也算好听吗？”林玉问。

“对于你的长相来说已经算不错了。”张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