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错认，一箭

“哐当”的兵器声交叠，场面热火朝天。

骑兵来者不善，商队护卫常年走南闯北，黑吃黑玩得顺手，什么场面没见过，有兵器的抄兵器，没兵器的抄起火棍拼命。而且肖五郎那一群人功夫不弱，两者对抗竟然势均力敌。

场面胶灼，他们暂时抽不出人手对付小虾米，马车暂时安全。

旁边，十四藏于马车下方，悠哉游哉掏出长生果啃。果壳堆成小丘，看哪边势弱就拿起一瓣，中指一弹，暗戳戳放冷箭......

好吃，要是有壶小酒......

“嘭！”

众人打得难舍难分，耳边“嗖”一声，一簇烟花蓦然绽放夜幕。一时间商队护卫更不要命，眼睛充血，倒是生生在包围圈里撕出一道缺口。

此地距离彭城不远，骑兵快马加鞭赶来不需一时辰。

“跑！”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亮恰好躲在云后，光线变暗，众人争先恐后离开。聪明点的去马厩，却见一道人影骑马匆匆越过众人。

须叟，趴着马背的人消失夜色里，他们纷纷唾弃，又羡慕。

“贼子。”

喧嚣一片时，杨大忽然看见什么，目眦尽裂吼一句：“郎君，小心！”

肖五郎筋疲力尽，耳畔嗡鸣，此时听见熟悉声音，强撑着精神往后看一眼。下一刻，一支冷箭朝面门而来，他瞬间浑身汗毛直竖，手却使不上力气。周围一众护卫想救援，怎料士兵紧紧拖住他们。

眼见，即将殒命当场。

黑暗里，一只手握紧剑柄......

千钧一发之际，风里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嘻嘻，真热闹！”

声音清越，从四面八方而来，裹挟着一丝丝嬉笑嘲弄，像是恶趣味的顽童。

众人惊疑不定，却见高高堆着的货箱顶端端坐着一人。那人粗布麻衣，瞧着再寻常不过，但脸上戴着白脸面具，面具两坨腮红格外显眼。

面具，摘星阁？

虞国领队面色一沉，看着他手里的箭，垂下弓，不甘心问：“阁下是摘星阁的人吧，冯某请问，摘星阁什么时候管朝廷中事了？”

却见那面具朝他看来，声音依旧笑着。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管的可是私事。”语毕，他瞬间出现在肖五郎面前，众目睽睽下一捉他的衣领，轻松提起人：“曲钰，有人出钱保你一命，跟我走一趟吧。”

肖五郎懵逼，一缕呆毛翘着。

我是曲钰？

而稍微知道点内情的将领互相看看，眼里惊疑不定。话说，摘星阁自成立之初从未出错，那么是他们情报出错了？

士兵甲：错了吗？

士兵乙：听说摘星阁从不出错，应该是我们弄错了吧。

领队脸色阴沉，蓦地灵光一闪，指着一众护卫道：“卑鄙，你们居然偷梁换柱！”

肖珩北的踪迹半月前被探子发现，他们很快制定计划引蛇出洞。此行他奉命捉拿肖珩北，曲钰只是明面上吸引注意，降低他们警戒心的，哪曾想他们竟然将计就计。

捉到肖珩北能打击肖家，那曲钰屁用没有。

“......”

肖五郎正想辩解，却见杨大隐晦朝他眨眼。

肖五郎：......

场面一片寂静，空余风声。暗处马车里，春桃听得清楚，弱弱提议：“公子，他是来救您的，您要不要跟他走啊？”

春桃不懂什么是摘星阁，但是能听懂一件事，跟着他公子就能活，活着回京。

沈裕垂下眼眸，不搭话。

原主常年读圣贤书，摘星阁的名声依旧有所耳闻，摘星阁是江湖组织，建立多年，宗旨是只认钱不认人。按理说，盛国存在这么一个组织，朝廷应该不遗余力摧毁它，建立威信。但奇怪的是两者关系微妙，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表露身份，前路不明。

窗帘开着一角，沉思间，寒风荡起一缕墨发。

沈裕蓦地感觉到一丝细微杀意，抬着帘布的手指没动，眸光偏转，视线直直望向一方向。

阴影里有什么？

“啾啾。”

空中，青尾雀鸟展翅盘旋一圈，最后轻轻落到一根食指上，它缩成小小的一团，轻轻蹭着，似乎在撒娇。下一刻戴着黑手套的手轻轻拍拍它的脑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坚果。

“不错，奖励。”

阴影里，嗓音刻意压低。

高高货物堆上端坐的男子依旧摆着威风，黑金面具男鸦羽长睫一扇，垂下一片阴影，狭长凤眸闪过淡淡嘲弄，“人都能认错，也是厉害。”

封口费要多少呢？

要不，就五千两黄金吧。

思索间，他扫视一圈，目光蓦地锁定一辆马车。

下一秒，搭弓。

摘星阁的杀手是自小训练的，前些年战事频起，孩童就像无根的浮萍，路边随处可见，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阁主周游时，从各地挑选一些根骨好，悟性高的孩子收入阁内。十一作为其中佼佼者，得以跟着阁主学习。

他最擅长弓与剑，轻功也是一绝。

箭搭弦上那一刻，马车里的人似乎察觉，直直窥来。

薄云消散，圆月高悬夜幕，给大地披上一层清冷而柔和的辉光。此时，月色静静流淌他眼底，宛如一面清澈明净的湖。

蓦地，覆雪长睫一颤，似有春风晃荡，雪落涟漪，平静湖面碎光粼粼......

那人启唇，不知想说什么。

十一想，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可惜——

寒芒凝聚箭尖，此刻凤眸微眯，牢牢锁定着那一截手指，那一双眼睛。

他的箭很稳。

“嗖——”

破空声响起刹那，十四猛地扭头。

“啊！”

两道惊呼。

马车响起压抑而恐惧的低泣声，还有慌乱翻找东西的声音。阴影里的持弓者望着帘布，垂下弓。

他视力很好，布料一角晕染着几滴血渍，似乎印证着刚才那一幕不是错觉。

一片血珠从脖颈四溅，血色映衬雪色，倒是极美。

青鸟飞到指尖，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青鸟羽毛，尽显怜惜。

风里响起一阵疑惑低喃。

“小青，你说，他为什么不躲呢？”

刚才曲钰分明看见箭矢，却不闪不避。而且，望着他那双眼睛看着好像要哭了，不像害怕，倒像委屈......

委屈什么？

他可是杀手，平时都是取人性命的，第一次手下留情只是因为演戏。演戏，不死也得伤一伤吧。

怪天怪地——

他嗤笑一声，点点青鸟嘴巴：“怪十四吧。”

谁让他认错人呢，瞎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