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40章自我博弈

回到房间里的孙梓凯，头皮都发麻，瞬身术被发现，意味着他的处境变得相当危险，因为拥有瞬身术，便可以解释太多不可思议之事，譬如在鬼幽老窝大杀四方的神秘人，诡异的行动方式，超乎认知的速度，不可理解的战斗力，如果以有人拥有瞬身术为前提，那就都可以解释通了，天下之道，唯快不破，金丹境又如何，只要不是钢筋铁骨，被瞬间刺破胸膛，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也更解释了，为什么这号人的出现，让整个南域妖人都摸不着头脑，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个强悍的修行者，只是个习得了瞬身术的小鬼。

一旦被发觉，就早晚会暴露，孙梓凯扶着椅子，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尽量让自己镇定，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好、最正确的解决方法。

仅十息过后，他便消失在了屋内。

广盛吴文正在房中休憩，忽然觉出一丝异样，那是杀气。抬起头来，一少年正站在他面前，出现的悄无声息，他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低着头，只能看到下巴，腰间挎着木刀，而左手手腕轻轻搭在木刀刀柄上。

广盛吴文只怔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震撼，他直接开口道：“我了解你，你可不是个鲁莽或愚蠢的人，你也真的只有十三岁....可是你既然作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代表者，你拥有着，斩杀金丹境以上强者的绝对实力。”

孙梓凯不为所动，他已经构建了能量结界，隔断了外界所有感知，而这一点，广盛吴文也很快察觉到了。

“凭什么”广盛吴文先把自己的灵气运化到了随时死战的程度，但还是想要先得到答案，“就凭瞬身术？我只是猜的，看来你是真有。”

孙梓凯的确不是愚蠢之人，杀掉广盛吴文，就是最好的答案，凭此，可以省去一切麻烦，避免一切隐患，道德上的谴责与个人性命，是无法比量的。

“富哲，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他没那个魄力，之前教你修行的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啊。”

孙梓凯缓缓抬头，斗笠之下一片黑影，伴随着的，是整间屋子的光全都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这是“日之精华赋予其的能力，吞噬光和温度，而斗笠之下，黑暗之中，只显现了一颗眼珠，那是两只交叉的猩红之月。

那眼睛带给广盛吴文的压迫力极强，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幻术的侵入，孙梓凯的技艺比不上沈良娴熟，但强在他本身提供给眼睛的灵气是无限的，所以广盛吴文也必须拼尽全力才可阻挡。

孙梓凯回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广盛宗主，我的眼睛告诉你我想做什么了吗？”

“那个神秘人，竟是你自己。”广盛吴文低头深思片刻，又道，“你若是拥有瞬身之术，来回的扮演两个角色，还真可以，毕竟谁也没见过那神秘人的脸。”他又顿了一下，苦笑道，“既然你告诉了我这个答案，看来我今日必死了，你办事狠戾，广进城韩磊一家老小，就连家中的猫狗鱼鼠，都被你杀得一个不留，我可是确认了三次，虽然找不到证据，但我始终认为，杀人者，应该就是你，可你不该是个孩子啊....但我的疑虑在北境边缘被打消了，你与栾索孙子的战斗，让我瞧出了猫腻，你这小子，其实拥有瞬杀栾罡的实力，可你偏偏在演戏，你的实力停留在练气一段，也是幌子，这不，在程旭面前，一会儿功夫就直升七段，恐怕升到筑基满层也是可以的。”

“程旭师哥，真是什么话都跟你说啊。”

“唉，那孩子心善，别怪他，他的确也是聪明人，但不会想到你的底线有多低，孩子，我理解你，真的。”广盛吴文抬起头，看着孙梓凯的那只眼睛说道，“从你的遭遇中走一遍的人，做的会与你同样狠，但你的天分和实力，又是所有人都遥望不及的，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未来，恐怕在这天地间任何一处，都可留下名号。”

孙梓凯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比我遭遇还糟糕的，有的是，我就是我，我得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

“孩子，只是没有人告诉你，怎样才算一个好人，毕竟你从五岁就开始流浪了。”广盛吴文叹息道，“富哲那小子没什么出息，但道义之上，他会是个好师傅，你的心向往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你恐怕还没有理解自由的真谛，随心所欲地活着，不顾一切规则的存在，可不是真正的洒脱，真正的自由。”

孙梓凯的心颤动了，他本该被沈良在满谦楼说服了，他明明认识到富哲并不能教会自己任何有用的东西，那些所谓的仁义礼，只是这个腐朽的人间带给自己的枷锁，他就该像在蛮人之域里那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哪个蛮人，就杀哪个蛮人。因为他是对的，他的出发点没有错，问题仿佛又回到了，蛮人该不该杀上面。

可是他也意识到，如果富哲什么都是错的，那他还去北境做什么？还管什么师徒之情呢？对了，富哲救过他，也是因为救他才被开了胸膛，破了金丹，他为了报恩，去北境是对的，可富哲凭什么要救他呢？难道就为了那一声“师父”吗。

师傅，不是师父，他原以为是如此，可是，他会不会搞错了。

他自小没有父亲，他或许不清楚一个父亲到底会表现出怎样的模样，可他的脑海中，立即又出现了两个身影，老杨和老张。

对于一个天才而言，顿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师父，就是师父，老杨和老张，不是父，却亲如父。

不顾一切地活着，全为自己而活着，不是自由，是畸形的放纵。真正的自由，一定是被风托起的双翼，一定是拥有随时可停泊之地的帆船，一定是有着退路的探险者，正是因为拥有保护和引导，才可一往无前地冲。

不怪乎这些人对孙梓凯的举动会感到震撼和不理解，因为孙梓凯之前认为的自由，就是对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他不愿考虑别人的结果和羁绊，这种习性，只会令其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众叛亲离，绝不会使其登上自由的顶峰。

孙梓凯开口道：“并不是没有人教我怎么做一个好人，只是我太过愚蠢，总是活在自己的执念里。”屋子里的黑暗逐渐散去了，而屋外也传来了声音。

一个长老问道：“宗主，刚刚屋子里好像黑了，您没事吧。”

广盛吴文回道：“你看错了，没事。”

“好....好的。”

孙梓凯眉头一挺，明白了，广盛吴文一定向那长老传达了什么消息，他随即感到心累，他对修行是天资卓越，可对这些东西，显然是力不从心，就像广盛吴文所言，他虽极力隐瞒，眼睛却始终暴露一切。

广盛吴文看穿了孙梓凯的心思，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孙梓凯气息的转变，他解释道：“别误会，我刚刚对他传达的意思，是有事，但我解决了，你若是不放心，我也证明不了，请你不要打杀他的主意，他这人老实巴交，没干过什么错事。”

孙梓凯抬起头来，面容终于显现在阳光中了，黑暗消失后，气场也淡如水，眸子也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广盛吴文见此情景，伸手指了指旁边，二人便一同走了过去，做到了茶具边上，广盛吴文亲自为其斟了一杯茶。

孙梓凯接过后，没有喝，而是说道：“你也误会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哦？看来我看错了，你的眼睛变成红色后，好像没那么容易看清了。”广盛吴文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如果你想杀我，你能吗？”

“能”孙梓凯平淡道，“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让你见证真假。但我也非常清楚，瞬身术对你无用了，因为你已经有所防备，我的杀人技都是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旦对方不再将我当作一个练气段的小鬼，我的处境就很危险。”

“嗯”广盛吴文泯了口茶，“就是说，我现在其实不必和你废话，杀了你，也是可以的。”不知不觉间，广盛吴文的灵气铺满了整间屋子，此刻的他，似乎也做好了随时抹杀孙梓凯的准备。

孙梓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一句话不说，平静地盯着广盛吴文，如同在清一门，沈良坐在摇椅上，孙梓凯明明拥有着瞬杀对方的机会，却迟迟不敢动手，广盛吴文此刻也同样拥有着相似的机会，却也因为无形的压力，使得自己犹豫不决。

十几息后，这场自己与自己的博弈，终于停了，广盛吴文放下了茶杯，而孙梓凯顺势端起了茶壶，为其斟了一杯茶，如此，二人心知肚明，都放弃了杀掉对方的打算，这之后，就是探索程度的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