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王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目光更加深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元林愉沉默片刻,“初时,我对那皇位并无半分觊觎,然而世事无常,我渐渐发现,或许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方能真正护我所护,助我所助。”
闲王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深深地看了元林愉一眼,语气坚定:“若未来的天子真的是你,我闲王心服口服。至于其他二人,我心中实有不甘。至少,八弟你,对我始终如一,真诚相待。”
元林愉一时语塞,她未曾料到闲王会如此坦诚相待,言辞间竟透露出如此深的信任与期许。
方才,她心中还暗自揣测,他是否已窥破了她的真实身份。他提及皇位之事,是否是在试探她,
此刻,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真挚,她不禁有些羞愧,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份戒备与猜疑,竟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
她承认,即便到了此刻,她的心中仍对他保留着一丝戒备。
元林愉缓缓抬头,目光再次与闲王交汇,“六哥,你酒喝多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闲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眼中闪烁着理解与宽容:“我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我们皆是身负秘密之人,在这宫廷之中,步步为营,谨慎行事也是常理。今晚之言,你我心知肚明,我所说之话,字字肺腑,绝无半点虚假。只愿八弟能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言罢,闲王突然唤停了马车,在元林愉那复杂而又略带疑惑的眼神中,他轻声开口:“八弟,前方路程已不远,就让我下车步行,吹吹这冷风,清醒清醒吧。”
元林愉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好,六哥,你务必小心。日后在翰林院若有不快,记得随时与我倾诉。”
闲王笑着应了一声,随即缓缓下了马车,目送着元林愉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他独自站在夜色中,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定。
待马车完全消失后,闲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瓶,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脑海中回荡着那个神秘男人的话语,他的手握紧了药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将药瓶重新放回怀中,转身徒步向闲王府走去。
*
愉王府内,书房之中,烛光摇曳,映照着元林愉那略显深沉的面容。
她背靠着雕花椅背,双眸紧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对于闲王,她心中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毕竟,闲王初醒时那声“小九”,究竟是无意间的呢喃,还是别有深意的试探,无人知晓。
再者,闲王身为皇室一员,又怎能不卷入那争夺皇位的漩涡之中?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个野心勃勃的茜妃,这个女人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又怎会轻易让闲王放弃皇位?
“殿下,您怎么了?不是说要处理公务吗?”
秋竹的声音打断了元林愉的思绪,她见元林愉自进府以来便心事重重,即便是公文递到眼前,也仿佛视而不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元林愉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心绪不宁。秋竹,你觉得闲王在马车上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秋竹闻言,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道:“这皇室之中,人人皆是竞争者,难以捉摸。但也有可能,有人自觉希望渺茫,便转而支持他认为更有希望之人,以求得个安稳王爷的位子。闲王之举,或许便是如此。”
正说话间,一名暗探悄然走进书房,低声禀报:“殿下,宫中来消息了。”
元林愉面色一凝,冷冷地道:“说吧。”
暗探拱手行礼,压低声音道:“皇上今日前往慈寿宫,出来后脸色阴沉,还说要彻查太后母族与太子的关系。”
元林愉闻言,不禁长叹一声,“就看明日父皇会不会让我留在府内办公了。”
秋竹闻言,心中不解,“殿下,这两件事有何关联吗?”
元林愉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太后今日所得消息,乃是我派人故意透露。一来,先皇后与太后乃姑侄关系,此事关乎太后颜面;二来,我怀疑太后已然知晓我的身份。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有可能借此机会,不许父皇让我在御书房办公。”
秋竹闻言,心中一紧,“可是,殿下,若是后者,那陛下不就,,”
元林愉淡淡一笑,打断了秋竹的话,“所以,今晚的情形只能说明,我暂时还是安全的。至于太后是否知晓我的身份,还需进一步观察。”
秋竹的眸光中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殿下,您心中何以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认为太后娘娘已然洞悉了您女扮男装的秘密呢?”
元林愉轻轻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忧虑,“或许是魏暮舟那番看似无意实则暗含深意的提醒,在我心中投下了一道难以抹去的阴影,让我变得格外警觉与敏感。”
“又或许,是我在脑海中不经意间浮现出初次觐见太后娘娘的情景,她对我的双手那份过分的关注与审视,让我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疑虑与不安。”
“然而,这也终究只是我的无端猜测罢了,毕竟,我又如何能断定她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思?是想确认我手掌上那颗微不足道的痣,还是仅仅是对我这双手产生了兴趣?”
元林愉说到这里,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若她并无此意,那我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与善意?毕竟,那日她所言所语,字字句句皆真挚,让人感动。”
言罢,元林愉轻轻叹了口气后,便将这件事暂且搁置一旁,转而处理起另一件突然想起要做的事情。
她从抽屉中取出一封精致的书信纸,纸张上泛着淡淡的墨香,她提起笔,蘸满浓墨,开始在纸上挥毫泼墨,将近日来所经历的种种纷扰与变故,化作一行行工整而深情的字体,倾诉给远在蜀州的师父听。
如今,她已承接了丞相之职,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与荣耀,自然要及时告知师父,听听他的意见与教诲,以指引她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中稳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