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桶金

季桂花一听女儿这样说，便不在心疼那钱。

海水镇是附近几个村庄的集会，进城都要交钱，镇上却不用，村民买些小东西卖些粮食蔬菜之类的都会来这里，也不用交摊位费，不摆在路中间就行了。

她们到的时候，桥下街道两旁早摆了几家摊贩，身旁都是笨重的木桶，看上去是卖饭的，季云芷注意到一个瘦高似烧火棍的女人摊前围了几个人等着。

桂林嫂和丈夫许桂林就住在镇上巷子里，二人时常卖些糙米饭配上自家的酸菜有时弄个素菜就是简单的一餐，卖的也不贵两文钱，在桥上扛沙包的工人一天也就赚个七八十文的辛苦钱，早有一批稳定的顾客。

但不是所有干苦力活的都吃这个，修马蹄和造车工一天有个两百文，这些人凭手艺活赚钱，去吃个小馄饨或者结伴下馆子是常有的事。

桂林嫂看着摆在自己旁边的两个陌生人，警惕心瞬间起来了，冲季桂花搭话：“妹子，你们这是卖什么啊。”

云芷笑了：“婶婶卖豆腐，您来点吗？”

桂林嫂急忙摆头，不是跟他们抢生意的就成。转头回到自己的摊位上，细长的脖子发出一声悠长的招呼声：“卖饭啦，两文不限量的糙米饭，还有下饭的酸菜。”

季桂花也不甘示弱：“卖豆腐啦，九文一份的麻婆豆腐，热乎又好吃的麻婆豆腐，老人小孩都喜欢的麻婆豆腐。”

在场人疑惑不已，豆腐啥叫豆腐，还卖九文，这么贵都能去买城里的羊肉饵饼了，吃这个，真是有钱烧的。

一面容和善，穿细玫红棉布的老妇人询问：“啥叫豆腐，给咱们长长眼睛呗。”

季桂花也不是小气之人，母女早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售卖方式，先叫人品尝，好吃自然有回头客。将木桶盖子打开，一股香味瞬间散发出来，众人伸长脑袋往桶里看，只见她大方的舀了几块豆腐到碗里，拿出准备好的筷子递给老妇人。

“这是什么东西啊，从未见过啊。”

“就是，海水镇还有这新鲜吃食，豆腐里面还有肉了，真是大方啊。”

老妇人在众人的期待下入口，牙齿还未咬下去豆腐就散开了，唇齿留香。她这些年牙齿不中用了，吃点菜叶子都卡住，只能吃些红薯和容易嚼的，万万没想到临到头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大方出声：“给我来一份。”

二人很是激动，来了第一笔就有第二笔，季桂花更是激动的舀了满满两大勺子过去，这哪里是买豆腐的，分明是个老福星啊。

人群中有人问了：“妹子，这豆腐是什么做的啊。”

季桂花大方分享：“黄豆用石磨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她也不怕，谁能知道云芷最后放的石膏粉才是其中关键。

几个女人试吃之后又买了几份，就连码头上的工人也眼馋不已，最后花两文买了份浇头，这可相当划算了，里面有肉沫和豆腐沫配上隔壁的酸菜更开胃了，连带着旁边摊贩生意都好了不少。

季云芷总算体会到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什么感觉了，桂林嫂看了眼豆腐，想到家中牙齿掉光的婆婆，狠心买了一份。

季云芷看到是她们，特意叫娘多给了半勺，桂林嫂谢了又谢，递给自家男人：“给娘送回去，吃点软乎的东西说不定能嚼动。”

他男人端上满满一碗：“你能忙的过来吗？”

“快走吧，别耽误老娘做生意。”

桥对面的酒楼上，几人将摊贩的生意全部看在眼中，正是云芷在季府门前遇见的那几人，谢子为一身玉白绸缎长衫，头上带着玉石发冠，这种玉石朝廷规定只能秀才以上才能佩戴。

谢子为想到季云芷的生辰八字，低声笑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真是个有福气的。一对庄户母女，也不知她们从哪里知道这豆腐方子的。”

谢安微微一笑：“三爷不是说季小姐是个一品夫人之命，知道这些不正说明她的不寻常之处。”

谢子为：“去给我买两份麻婆豆腐，一份送给行儿。”

谢安恭敬回道：“是。”心说这季小姐的命可真好啊，要是给大少爷当媳妇，不立刻从泥腿子变身县令之子的夫人。

很快一份麻婆豆腐被快马加鞭送到谢府，一份呈上饭桌，谢子为不以为意，这豆腐他是吃过的，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海水镇也卖上豆腐了，城里有好些富商都没吃过。

谢子为：“这孩子我瞧着真是越看越好，你说我就来海水镇半天，就被她撞上了，不正说明和我们家缘分不浅。”

谢安：“三爷不妨试试这麻婆豆腐，看看是不是这么好吃。”

谢子为不以为意的送入口中，可舌尖触碰到的瞬间惊的连话都来不及说了，他连吃了好几口才放下，只觉得食欲大增。

连声感叹：“这么些年我尝遍各地美食，虽称不上什么大家，但做个品鉴之人却是绰绰有余，谁承想今日在这小镇上吃到的豆腐远胜从前。”

谢安嘴上浮现一丝笑容：“这季小姐真是个有福之人，连三爷您都佩服啊。”

谢子为连声叹气：“日后你派人看着她们母女，我找个机会去问问季举人，这样有福的孩子配我家行儿真真是极好的，就是不知大哥大嫂是否愿意。”

谢安：“大爷若是看了季小姐的面相，估摸也是愿意的。”

不过此时的谢行依旧缠绵病榻，自那日风寒之后，病的连床都下不了，每日就只能喝点羹汤，好的时候最多吃碗鸡蛋羹，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在这样下去如何面对明年的春闱。

朱玉端着三爷快马加鞭送来的豆腐，早凉了，送去厨房热了下，要不是三爷一定要行哥吃，他哪里看得上这碗破豆腐。

“行哥儿，三爷给您送了碗豆腐，嘱咐您一定要尝一下。”

谢行将手中的书本放下，难受的咳了咳，原本苍白的面颊带出几分血丝，看上去好了点，轻声道：“即是三叔送来的，拿来我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