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修房子

原本生长出绿油油嫩芽的姜，如今全泡在水里。姜本就不喜水，在不处理几个时辰之后肯定黑了，到时辛苦全白费了。

云芷披了件蓑衣，用上次买的小锄头小心的将姜块连泥带根的挖出来，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种子如今有了小拇指大小。

将所有姜挖出来提进屋子里，她深深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啊，再过一月就能收获巴掌大了，谁曾想被一场雨毁了。”

季桂花忙着将烘烤好的米装进袋子，对于女儿的抱怨是半个字也听不见，原本就逼仄的卧室，将这些东西搬进来之后更加狭窄了，几乎连下脚的地都没了。

季桂花将姜切片熬水喝，一大口下去辣乎乎，云芷脸都皱成一个包子样了，但还是强撑着喝下，要是生病还得花钱买药，不划算不划算。

天渐渐黑了，往日舍不得点煤油灯的季桂花罕见点了一盏，二人凑合吃了一个包子，烙了两张肉麦饼，伴着雨声躺在床上，心中却惴惴不安，担心这一觉睡下就醒不过来了，如果雨越下越大，这房子倒塌也不是没可能。

云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趴到她娘耳边轻声道：“娘明天我们还去城里听周叔的消息吗？”

季桂花思考一瞬：“明天去是最好的，如果灾害加重，粮食彻底抢不过来，城门口保准围着一堆流民，到时别说进去，就是在这些人眼中晃一晃，都会被抢东西。”

季云芷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都少了几分，在原生的记忆中流民和土匪的区别都不大了。也逐渐明白为什么宗族如此强大密不可分，人多就代表不会被随意打劫。妇女孩子至少可以获得一份保障，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们是不会轻易搬出去的。

很多人以为搬到城里就好了，但那是在治安好的时候。等粮食炒到天价，衙门发不出来东西，县令为了政绩，第一个挥刀对象就是城里妇孺老人，还不敌在村里住着。

在村里，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和季屯粮闹到这样的境地，一旦二人出事，绝不会坐视不管，不然就是被戳一辈子脊梁骨，而她姥爷最好面子。

云芷耳朵动了动：“明天带上钱，我们先去把房子买了，如果可以在买些别的东西悄悄带回来。”

“好。”

季桂花想了想继续道：“就买一只母鸡下蛋算了，买多了没有粮食喂也没办法。”

云芷点点头，在屋外倾盆大雨中，母女二人互相取暖，睡的反而更香了。

天一亮，才发现外面早没有下雨了，可天空还是乌云密布，说不准什么时候雨又来了。她们没有急着去城里，而是打算将屋顶修缮一下，实在不行，到时请范大哥和兰香嫂子陪着去也行，当务之急还是屋顶最重要。

殊不知范大牛早扛着梯子下来了，粗声粗气喊道：“云芷云芷我们来给你们修屋顶。”

云芷听到声音赶紧跑上前将抵在院门后面的木头挪开，一脸惊喜：“范大叔。”往后一瞧，范家全部人都来了，兰香婶和范奶奶手中都提着新鲜干净的稻草。

二人感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对，红着眼圈看过去。

范奶奶似乎没看见，笑着说：“昨天下了这么久的雨，屋顶上的稻草早就腐烂了，趁现在天晴我们来帮你。”

小花和石头挤上去：“云芷姐姐你别害怕，我爹可会修房子了。”

她用力的点头，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她们竟然还想着自己。

季桂花有些担心：“范大娘你家的麦子怎么样啊。”

范奶奶一摆手：“嗨，我家地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没下雨就割完了，早堆在仓库里了。”

若论房子的结实坚固程度，谁都比不上范家。他家打猎换钱后第一时间就是将泥土屋换成青砖瓦房，院墙更是隔一段时间就加固一次，可以说熊瞎子来了也不怕。

范奶奶和兰香还有季桂花在底下扎草帘子，石头和云芷则是用力搓麻绳，这样编织出来的草帘才结实耐用。

范大牛早顺着梯子爬上屋顶，最小的小花就跟着递些工具，稍微重一点草帘则是石头这种身量轻身手灵活的少年人干的事，一行人是有条不紊，没多久就将屋顶上的稻草修缮一遍。

但事情还没完，墙上开裂的口子还没补好。范大牛用黄泥糯米石块加水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到时涂抹在开裂处，对于修补围墙他可谓是得心应手。

季桂花打算将一家人留在这里吃午饭了，将女儿拉过来，压低声音道：“云芷去钱袋子里拿一百二十文，在卢奶奶家买只鸡，再去屠夫家买一块新鲜的五花肉。”

范奶奶耳朵尖，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云芷看的心惊胆跳，生怕她的脚撑不住，忙围上去想第一时间扶住。

气急：“你买东西做什么，桂花我们两家的关系何必弄这些，我们可不是为了吃肉过来的。”

季桂花还未说话云芷就先开口了：“范奶奶您要是不在我家吃这顿饭，我们真是没脸了。就是因为两家关系好，才更要好好对待。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我娘手艺好了不少，您试试。”

她说的这番话可谓贴心，听着几人舒畅不已，兰香婶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眯眼笑了：“你这孩子生的可真好，我家石头有你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芷嘿嘿一笑，继续道：“兰香婶石头哥哥才是最好的，人又实诚老带着小花来帮我们开荒，就连油渣都忍着不吃带回去分着吃，我还羡慕小花有这样好的哥哥。”

这话一出，范家人皆笑的合不拢嘴，范石头更是摸着后脑勺脸都红透了。兰香虽嘴上损了几句，但自己儿子被夸如何不开心。云芷说的没错，要说这辈子兰香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在逃荒路上嫁给憨厚老实的范大牛，遇上将自己如亲闺女对待的婆婆。

生的一双儿女虽不如云芷这般会哄人开心，但也细心妥帖，每次得了好吃的准要一分为五。就连石头去山里讨个鸟蛋摘点野果，都惦记着带回来给家里人吃。不像别人家孩子，就顾着自己那张嘴。

季桂花惊了，对于自家女儿如此会说话再次感到惊叹，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啊。

兰香笑着开口：“娘，我们留在这里吃午饭吧，云芷都这样说了，您要是再不愿意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