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皮囊

“我说谁风风火火，是我小龙龙啊！来，婆婆抱抱！”

就像是被人掐着喉咙发出来沙哑的声音，令况拾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况拾玖借着明亮的萤火石光芒，那接近白色的光线，把屋里照的通明，他看见一个不足一米四的，披头散发，穿着黑色衣服驼背的老妪就像青城山山道上的猴子一样，跳到竹椅，然后再跳到了吴龙龙怀里。

“好孩子唷，让婆婆亲亲！”满脸沟壑的稳婆对着吴龙龙的额头重重亲了一下，然后让对方放自己下来，原来不经意的一瞥，稳婆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孩子，上次带那个谁，都时隔多久了，这回婆婆我也可以吃上新鲜的肉啦,来！让婆婆替你检查身体健康！”

“婆婆，阿爸说吃不得吃不得！”吴龙龙把背着的剩下的包裹取下来，随手连同水桶递给围上来的青衣女子，那些女子扎着丸子头，蒙着脸，熟练接着并且退了下去。

“啊？又是老头的人？”稳婆见吴龙龙点头，眼里的光昏暗了许多，然后用古藤一样的右手捋捋银发，并且往后拨，眉头一皱。“你又闯祸了？我看看，你吃人家的手了！怎么就不长记性，路边的野花不能采，来路不明的人不能吃……”一米四的稳婆絮絮叨叨说着，两米高的吴龙龙弯着腰听得肩膀一抽一抽，哭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就说到这儿吧，你两父子从来就没让我省过心，玉儿？”

“徒儿在！”

“带他去，随他选，选到什么是什么！另外叫丫头出来练练手，免得生疏了！”

“徒儿明白！只是……师傅，你又忘记了，小师妹早已经……”

“什么？她死了？”

“师傅！师傅！你别急啊！小师妹好着呢，她只是出嫁了而已！”名叫玉儿青衣女子眼见稳婆踉踉跄跄，抢先一步搀扶对方，连忙安慰解释。

“为师当然记得，谁说我老糊涂了，然，这就是考考你的记忆力！好了，你去做饭吧！”稳婆推开玉儿的手，转身却被况拾玖吓得闪退了三米，况拾玖看着空气中残余的身影，眼珠子瞪得就像乒乓球那样大，张开的嘴巴更是可以做到吴龙龙的三口一头猪。肩披银发的稳婆**的左脚踩着竹椅靠背上方，右脚踩着座面，左手握拳守在胸前，右手如同鹰爪，做出攻防皆备的姿势。“来者何人！竟想偷袭我，悄无声息杀到我背后，看来有本事，玉儿！拿我的两仪针来！”

“师傅！师傅！误会了！他……”凤儿箭步上前，握着稳婆的左手连连解说，稳婆紧锁的眉头一会儿飞扬，一下子舒展，尔后在玉儿的搀扶下从椅子上下来，叮嘱几句便拉着吴龙龙离开了大厅。

况拾玖看着稳婆与吴龙龙，就像看着电瓶车拖着卡车慢慢离开了视线，整个人长长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懈，双腿发软无力，瘫坐在地面上，刚才对方那犀利的眼神，犹如夜色下的黑豹，死死盯着猎物，况拾玖被吓得身上汗毛直立，浑身长起鸡皮疙瘩，手脚不听使唤，喉咙颤抖，想解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玉儿搀扶着况拾玖起来。“自从师妹离开这里，师傅的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而且还经常出现间歇性失忆，你先缓缓，我去吩咐师妹们照顾师傅，很快回来！”

况拾玖叉着腰深呼吸，借着头顶明晃晃的萤火石，况拾玖这才看清这间居室，约四十平方的地方，两旁靠墙整齐有序各自摆放十余张竹椅，大厅中央，一块长宽高约一米的巨石额外显眼，右边的椅子紧贴着石块，另一张正是方才稳婆踩着其中一张，歪斜在一旁，石块上放着一块竹，巴掌长，上面油腻腻的乌黑发亮，联想到吴二刀提及她的职业，那么这该是块脉枕。

“小龙龙说你叫况拾玖？我年长你许多，就喊你一声况弟弟了，请跟我来！”就在况拾玖觉得无聊时候，玉儿从正门进来，打声招呼后带着况拾玖穿过过道以及后厨，推开竹门，两人来到了石楼的后花园。

“这是？”挂在石楼墙上的两盏萤火灯把篮球场大的空地照亮，空地上，无数面米白色的“布”被挂在晾衣杆上。

“哦，没什么，人皮而已。”

“哦……原来是人……人皮？”况拾玖头皮发麻，目之所及，一张张完整的人皮随意晾在长竹上，那些连着头发的人皮，肤色白皙，眼睛皆是一个个窟窿，张大着永远无法合拢的嘴巴，正以三百六十度下腰，颠倒看着这个世界，黑洞洞的双孔，无声无息注视着出现在门口的况拾玖，那嘴巴，随风微微颤动，似乎在跟况拾玖说“等你很久了”

“玉！玉!玉姐！”况拾玖躲在玉儿的身后，紧闭着双眼，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唉，人死灯灭，肉毁神散，你现在所见，不过是张臭皮囊，为啥惊慌？”

“这，这么多张人皮，你怎么不会害怕？”

玉儿抓起搭在自己肩膀上颤抖的手，转身按住对方肩膀说：“人也死了，肉也吃了，有何可惧？如果他们泉下有知，应该感谢我师父，不让他们被鱼吃，被狼人撕成碎片，起码还能保留住全尸，如果你说你敬畏生命，因此感到害怕，那**鸭鸭又何尝不是生命，如果他们串在这儿，风干成腊肉，只怕你收不回眼睛，口水直流吧？”

“这不一样！”况拾玖有些恼火，板直身子，严正地说：“在我们的世界，有法律法规，人与人之间和平共处，人吃人这样的行为，在我们的世界里早就被警察抓走，判处死刑——对！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