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眼拙

京都。

今日的茶馆酒楼格外的热闹。

盛传当今圣上通敌卖国，试图联合华朝敌人，置整个华朝于死地。

“为什么啊？谋反夺了皇位，如今又不好好坐……当今那位脑子有毛病吧！？”

“嘿！你还真别说！他就是脑子有毛病，活脱脱的疯子！”

“是呀是呀！若不是疯子，又怎么会跟自己亲哥哥搞那等子事啊！”

“那等子事……是什么事啊？”

“你没听闻前段时间的事啊！？”

“前段时间的事，听了听了，不就是顾将军顾舟的小儿子和太子搞在一起了吗？又关当今那位什么事哦？”

“啧啧啧……看来你消息闭塞了！顾家和太子的事……比不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当今那位与自己的亲哥哥，还有他亲皇嫂……他们三个人的爱恨情仇啊，那才叫精彩哟！”

“……”

“听说啊，当今那位通敌就是为了报复他的亲哥哥……”

“此话怎讲？他报复就报复呗，关华朝和无辜百姓什么事哦？”

“当年那位的亲哥哥，你们都知道是谁吧！诶……对，就是当今那位当初谋反杀的那位！”

“他把人都杀了？这还没报复够啊！？那他还想怎么报复啊！？”

“那能啊！当然不够！当年那位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他又没一儿半女的，恐怕是心有不甘啊！我猜是想拉着华朝一起去死嘞……”

“不是！不是！不是有传闻那位太子是当今那位与他皇嫂生的孩子吗？”

“谁知道啊！？说不准也不是！我听说啊！那位与太子关系并不好……称得上一句水火不相容……搞不好啊！哪天就反了……”

“皇家的事……还真够复杂的……”

“谁说不是啊！”

“当今那位也是，非得搞得国破家亡才他们这一家子才高兴呗！”

“……”

顾可也在顾府中也能听下人们议论几句。

坊间有传闻，有人说，阮翎羽确实就是宣王的亲儿子，因为当年先皇并不待见阮翎羽，阮翎羽一直跟着长宁殿下生活在公主府。所以，如今宣王可能要让位了。

还有人说，阮翎羽确实是先皇的儿子，阮翎羽自从被定为太子之后，其实一直不在皇城内，而是逃走了，而如今回来了。所以，如今阮翎羽可能要造反了。

众说纷纭。

顾可也：“……”

顾可也觉得，这些说话都挺离谱的。

如今，顾可也被他娘强势安排着，待在府内养病。

说是养病其实也不全对，顾可也以为，称为放养形式的囚禁，更加贴切适合！

说实话，顾可也觉得他身体也没什么毛病！

除了偶尔心情低落点，偶尔心里会有些消极想法冒出来，比如想死不想活，其他的啊，也没别的毛病！

而且啊，这种令他无法控制的情绪，如今也好多了。

然而，他娘秦可卿却不这样觉得他好多了，反而觉得他病入膏肓。

如今，不仅不允许他出府，还要时时刻刻要看着他。

他去哪里，秦可卿便跟到哪里！

他有时候觉得有病的不是他！

顾可也无奈道：“娘，你就别跟着我了！”

他又不是病入膏肓了！真用不着处处被人留意着。

秦可卿伸手勾了勾耳边碎发，眼神游移一瞬，立即道：“这可不行！”

“娘啊……”

秦可卿坚决道：“不行。”

恶霸顾可也，没皮没脸道：“难不成我撒尿你也要跟着啊！？”

秦可卿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咬牙切齿道：“是呀……”

秦可卿也不想跟着啊！她觉得顾可也这模样不似有病，也没什么不正常的，然而，答应了阮翎羽要把人看着，她也不能食言吧！

早在顾可也几人还在平洲时，阮翎羽便与她书信联系了，叮嘱她要注意点顾可也，顾可也脑子和心里都有病！必须时时刻刻有人看着点才行。

顾可也可不知道他娘在想什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没有阮翎羽那般聪明，不过，这会儿，他算是想明白了，当初为什么阮翎羽对他提的要求会是，要他好好待在他身边了！

原来，是想时时刻刻看着他。

顾可也这几日细细想来。

回京以来，他去哪里，阮翎羽都像一根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地跟着他。

先是派鬼兵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又是派顾念云跟着他。他被囚禁在公主府时，有阮翎希盯着他。他去平洲时，又派了顾念云跟着他……这其中种种迹象，他蠢也该看明白了！

好家伙！阮翎羽这是真当他会趁人不注意，就自我了结啊！

而且，如今更加明目张胆了！顾念云不好用了，所以，连他娘秦可卿都动用上了！

现在好了吧！

现在整个顾府，人人都知道他顾可也有病！

人人都知道他有病！而且还不止一种病……有说他那方面不行的，怕他寻短见，才会被人时时跟着；有说他正如前段时间的传言那般喜欢男人，得了爱好男人的病，这才时时跟着他、阻止他与阮翎羽见面，省的病情加重……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病灶！他都闻所未闻，但是…他们说他患上了，还说的跟真的一样……

如今就连齐玉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同情！

同情？同情个屁……

可恶……

现在府内的下人看他的眼神啊，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而且每当他背过身去，身后总是有几道暗搓搓的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他……

顾可也越想越烦躁。

他此时，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他每日跟着齐玉，齐玉是何感受了！时时刻刻有双眼睛盯着，真的，不是一般的煎熬！

顾可也烦躁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转头，开口问秦可卿道：“娘，这几日，阮翎羽来过顾府吗？”

秦可卿道：“这为娘还真不知道！光顾着照顾你了，没注意这些……”

“其实，娘你可以去干点别的事！真的，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看看，儿子我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好好的，完全能自儿照顾自儿啊！”

秦可卿上下打量着顾可也，点了点头，“确实！那娘去干点别的事？”

闻言，顾可也欣喜若狂，眼睛一亮。秦可卿已经一连跟着他好几天了，如今终于有所松动了，他连忙附和道：“好好好……赶紧去！别耽搁了……”

秦可卿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顾可也目送秦可卿走远。

他没想到，秦可卿竟然也有这般好说话的时候，这几日油盐不进，他还以为，他娘铁了心要一直跟着呢！

顾可也笑了笑，高兴地笑出声来了。

“儿子，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闻言，顾可也浑身一僵，他转过头看去，他身后不远处，他爹顾舟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顾舟走了过来。

顾可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顾可也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开口问道：“爹，你是……来干嘛？”

顾舟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不语。

顾可也不敢置信道：“来看着我？”

顾舟干咳两声来掩饰心虚，他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了？爹来照顾你，不可以吗？”

顾可也气笑了，道：“不是……就挺突然的。”

………

顾可也知道，这几日，阮翎羽想必十分繁忙，忙着与宣王周旋呢，毕竟……连跟着他的空闲时间都抽不出来。

这辈子，宣王不再是迂回地从齐府入手，他一开始是计划就是顾府通敌卖国，而他当初送给林霖的玉牌，是要与那些所谓的通敌证据，一起被摆在明面上给顾府定下结结实实罪名的。

不过，却早就被阮翎羽从林霖手中拦下来了，最后的结果……却变成了宣王通敌。

顾可也真的不敢想，也没想到。

当初他的无心之举，他本是好意送出去的玉牌，竟然会是送到宣王手中利器，还是将要毁灭顾府的利器。

上辈子证据不足，这辈子却能有切实的证据。

若上辈子，阮翎羽没能从林霖口中得知真相，或是，阮翎羽没有和他一般带着记忆重活一世，可能这辈子，他真的要亲手毁掉顾府了！

那他，可能真的就要万劫不复了……

近几日，被困在顾府的顾可也，偶然听他爹顾舟说，这段时日的早朝宣王气色更加不好了，恐怕宣王那羸弱的身子骨快撑不住了。

然而，顾可也心中却越发不安了，他丝毫感受不到放松。

以宣王的性子，恐怕此时正计划着如何弄死阮翎羽和顾府，说不一定，想着如何与他们玉石俱焚呢！

顾可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说不担心阮翎羽是不可能的，这几日流言蜚语越发厉害了。

顾可也终于忍不住了，趁夜摸出顾府，去了公主府。

贯彻始终，他还是翻墙而入。

再次迷路。

不过，好歹走过一次，他这次没费什么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是觉得这次的路好找很多！？

他很快就找到了阮翎羽。

不过，正当他要过去时，却瞧见阮翎羽书房的门开了，他出于身体的习惯，立即便轻身上了房梁。

这次没有遇上鬼兵大兄弟，看来鬼兵大兄弟还是很听劝的。

顾可也躲在房梁阴影处，定睛一瞧。

是林霖。

林霖从阮翎羽的书房中出来，想必是事情谈完了，准备出公主府。

自从那日，得知上辈子齐府与顾府厄运开始的真相，他已经不知道如何与林霖相处了。

他知道，上辈子林霖也是被宣王胁迫和利用了，但是，他心中还是耿耿于怀。

齐府满门、顾府满门，几百条人命啊，顾可也不可能像当初不知道真相时那般对待林霖，甚至要他心平气和面对林霖，他或许也办不到！

但是，要说他恨林霖，又谈不上。

身在局内，皆身不由己。

更何况，当初在生死存亡之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林霖还是出手救了他和阮翎羽，之后那几年，他们三人为了扳倒宣王，林霖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日子也不假。

若是换作上辈子的林霖，他还能揪着对方衣襟，唾口大骂一番，然后定下生死决斗，拼一个你死我活。

可是，顾可也面对如今的林霖，他却无所适从了。

这辈子都林霖与他的关系不算亲近，与上辈子的生死之交相比完全算得上是关系疏离了，而且如今的林霖还来不及毁掉齐府和顾府，他也谈不上报仇一说……

至于齐玉被林霖骗去暗巷之事，还是得告知齐玉，让齐玉自儿来做决断，他不能为齐玉拿主意。

日后，他与林霖……是做不成朋友了。

………

等林霖走远，顾可也才翻身下来。径直朝着阮翎羽书房而去。

阮翎羽对于顾可也突然来公主府一点也不惊讶。不过，高兴却溢于言表。

阮翎羽面上稍显倦容，发丝也有点凌乱，似乎是一整天都没得空休息。

然而，此时阮翎羽一见顾可也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哥哥，是想我了吗？”阮翎羽淡声道。

声音有些哑，但是透着愉悦。

闻言，顾可也浑身不自在，不客气道：“想、想什么想……”

顾可也转移话题，毫不客气怼道：“你忙起来不喝水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是吧！？渴死你得了！”

说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别别扭扭地推过去。

阮翎羽轻笑一声，顺势喝了口。

顾可也抬手挠了挠鼻尖，不自然问道：“刚才……那，林霖找你做什么？”

阮翎羽回答道：“事情办完了，来复命。”

“哦。”

“我还有个疑惑！”顾可也继续道。

阮翎羽抬眸，放下笔，看向顾可也，问道：“什么疑问？”

顾可也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犹豫片刻，还是问道：

“为什么上辈子，宣王…嗯…为什么没直接对顾府下手，非得让林霖先对齐府下手？老实说，林霖再怎么恨齐玉，也不会想要屠杀齐家满门，何况，宣王一开始的目标本来就是顾府，他若胁迫林霖做事，也该像如今这样，直接对顾府动手才是……”

阮翎羽看着顾可也，道：“哥，那时候的齐府，可没有顾念云这般手眼通天的当家做主的人。”

“那时林霖倒是想进顾府，可是，哥哥，你这个妹妹也不是吃素的。”

“哥哥，我真的很意外，没想到，你竟还没看清她的本性，你眼拙的毛病，一如既往……”

顾可也：“……”

也不能怪他眼拙，毕竟，兄长看自己的妹妹，都是带着些偏向的。

顾可也虽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眼拙。

“所以，哥哥，你以后别相信别人了。”

顾可也气笑了，“难不成，只信你？”

阮翎羽目光炽热，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顾可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

顾可也感到有些奇怪，他道：“你如今…竟然还能在公主府好好待着，宣王竟没派人来杀你？”

阮翎羽看向顾可也，语气带笑，“哥，你怎么知道，他没派人来杀我？”

二人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