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南北校场旧事

酒楼中，齐玉生怕顾可也拒绝他，立马大声补充说道：“反正自当年在南北校场起，我便跟着你了，如今也哥你就算有了新兄弟，也别想撇开我！”

顾可也眉头一皱，一脸不耐烦，但也没拒绝。

“南北校场？”

一旁喝着白粥看戏的顾念云闻言，好奇问道，“可是那传说中的，由南城和北城共同建立管理，供兵将子女进去学习历练的地方？”

说实话，她一直很向往南北校场，可是她生在京都，而且她已经过了进入校场规定的年纪，如今进入南北校场习武是不可能了。

如今她只能好奇的打听一番，过过耳瘾。

顾可也吊梢眼斜了她一眼，自顾自吃着牛肉饺，没搭理她，倒是齐玉分外积极。

齐玉立马回道：“是呀！没想到念云妹妹也知道南北校场？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兵将的后辈，只要年满十二，都可以送去校场学习三年的。”

顾念云换上一脸真诚的笑容，开口询问：“齐玉哥，进去后你们学些什么啊？”

瞧着笑得灿若星河的顾念云，齐玉积极答道，“学的可多了！什么锻体习武啊，还有如何带兵打仗之类的……对了，想当年，也哥在校场的那三年，可是出尽风头，啧啧啧……那些自负盛高的北城孙子，个个都不敢在也哥面前造次！”

顾可也正坐在旁边，齐玉也没脸吹嘘自己当年怎样怎样，净夸顾可也去了。

毕竟当年的他，全靠顾可也护着，才勉勉强强全身而退，离开校场。

说来，南北校场的考较已经十分残酷了，但是又因为南城北城不合，时常在暗地里比较私斗。

所以，来了南北校场，除了要在此学习历练外，还得防着对方来找麻烦。

别看如今齐玉人高马大，快两米的个子，当年的在校场，可是被北城人重点欺负的对象。

当年的齐玉可不是如今这样。

如今的他受了欺负要还手，受了侮辱势必羞辱回去，这是他从顾可也身上讨了教训才学会的。

可以这样说，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全是跟着顾可也有样学样。

顾念云本就好奇心过盛，听齐玉这么夸他二哥，像个什么都好奇的宝宝，继续问，“齐玉哥，你是如何跟我二哥认识的？”

闻言，齐玉显得有些犹犹豫豫，面上不太好意思。

当年之事难以启齿，但他又不想说谎隐瞒事实。

认识他也哥的过程着实丢脸，当年胆小懦弱的他也很丢脸。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没遇上顾可也，如今的他，就不会是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齐玉了。

内心挣扎了一番，在顾念云希冀的目光下，齐玉还是开口了：“其实，我们算是打小就认识。”

齐玉看了眼顾可也，又改口说道：“只是最开始在南城的那几年，是我单方面认识他，也哥指不定，根本对我没印象。”

顾可也蹙眉，毫不客气打断：“有印象。”

“真的？”齐玉一脸惊喜。

顾可也似笑非笑，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在南城，他们这一辈年轻人里，当年就属齐玉最窝囊废物，他怎么可能没印象，只是当时不想搭理此人，视而不见罢了。

齐玉被怼也不恼。顾可也反而继续说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年我去南北校场后，发现北城那些孙子就逮着齐玉这货欺负。”

顾可也撇了撇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续说，“最可气的是，这小子竟然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南城窝囊就算了，但在外面，怎么能容忍北城人欺负南城人！平白让人看了南城人的笑话。所以，一气之下，我就把那些孙子揍了一顿。”

说到这里，顾可也没好气看了眼齐玉，便不想再说什么了，齐玉心虚，立即截了话，狗腿的夸道：“也哥当时那可是，相当了不得啊！那会儿也哥才刚入校场，一个人把那些来校场历练一年的孙子们，给揍得哭爹叫娘，当时可是十几个人啊！被也哥教训的，屁也不敢放一声。”

说着说着，齐玉感到有一丝委屈，瞥了眼顾可也，有些心酸说着，“不过，后来有段时间，我不仅要被北城那些孙子欺负，还要被……啧！本来一天挨一次揍，结果变成一天两次揍。”

顾可也挑眉，咧嘴一笑，一脸你活该被揍的模样。

顾念云感到奇怪，问道：“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我二哥帮你揍了那些欺负你的人了么？那些人竟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这不是不把我二哥放眼里，是吧？二哥。”顾念云转头，对着顾可也甜甜一笑。

齐玉叹了口气，难得忧伤一番。

从齐玉遮遮掩掩的吐露中，顾念云大概猜出了其中曲折。

原来啊，顾可也刚被秦可卿送去南北校场，便见齐玉被一群北城人联合揍，拳打脚踢，场面可谓盛大，不少人围观看笑话。

虽然地上被打的人蜷缩成一团，但从衣袍装饰上看，顾可也知道那群北城人打的是他们南城的人。

十二岁的顾可也当时就怒了，他爹可是南城掌管三十万兵将的将军，他这个将军之子如何能容忍他人欺辱南城人，看南城的笑话就是打他的脸。

随后，气势汹汹的顾可也，一个人群殴了一群北城人。

当时齐玉十三岁，别看他也哥也哥的称呼顾可也，其实他比顾可也年长，先入校场的他已经被欺负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没人敢帮他，因为这帮北城人是这一批后辈中最厉害的一波人。

他本以为自己会受这样的欺辱，直到熬过这三年。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有人救他！

齐玉用肿成一条线的眼睛不动声色打量来人，看穿着，是南城的人，细看一番，他还认识此人，竟是顾将军的小儿子顾可也。

在南城，谁人不知顾可也，他在南城同辈中是最凶狠的存在！齐玉其实只是远远看过顾可也，不曾亲身接触过。

不过，这并不妨碍齐玉兴奋想着，有顾可也在校场，被压迫几年的南城人肯定能扬眉吐气。

他这是得救了！？

只是，齐玉还没从惊喜高兴中回过神来，顾可也竟已经把那群北城人，揍得躺地上动弹不得。

齐玉正高兴呢，事情却没完，顾可也转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他。

在这之前，齐玉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他没想到竟会再挨一次揍，而且顾可也一点没手软……

顾可也揍完齐玉后，眉眼仍带着狠厉，一脸不耐烦。

他威胁齐玉说，“胆敢再让我看见你被北城中人欺辱，我就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揍死你为止！听懂了吗？”

小小年纪的齐玉，哪见识过如此蛮横不讲理，还实力超群的人啊，顿时吓呆住了。

见鼻青脸肿的齐玉不声不响，顾可也随即毫不客气，又给了齐玉一拳头，还厉声恐吓说着：“我让你点头、吭声！听懂了吗？否则现在就揍死你！”

齐玉用红肿着的勉强还能睁开一条缝的眼睛，看着顾可也。

对方一脸乖戾和不耐烦，齐玉害怕的要命，真怕对方当场要了他的小命，立马点头，口齿不清地说着，知道了。

当时的齐玉觉得，这简直是噩梦，顾可也远比北城那群人可怕多了！

后来真如顾可也所言，只要见齐玉被人揍，顾可也便会先只身一人群殴十多个，然后转头把齐玉再揍一顿。

至此，本来一天挨一次揍的齐玉，变成一天两次揍。

而且第二次揍比第一次更狠、更令他心惊胆战。

因为啊，别人揍他，他还能哭喊求饶。

而顾可也揍他，是不允许他哭喊求饶的。

他一哭喊，顾可也保准揍得更用力更凶狠，他一求饶，顾可也一定会再揍他一次！

齐玉彻底受不了，开始反抗欺负他的人，但是奈何寡不敌众。

况且经年累月养成的胆小懦弱的性格，一时间也不能立刻改变。

窝囊的齐玉还是打心底里害怕还手，根本就放不开手脚还击。

天赋异禀又只有十二岁的顾可也，他可不懂寡不敌众的道理。

在他眼里，齐玉分明该学的都学了，还比同龄人高大强壮很多。

顾可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齐玉不能以一敌众，为什么不能赢？

顾可也觉得这完全不合理。

所以，尽管齐玉反抗了。

但他依然揍齐玉，直到齐玉能打赢一群人他才罢的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齐玉有了回揍他人的实力后，他仍然害怕被人欺负。

他并不是怕欺负他的人，而是怕顾可也。

当时害怕极了的齐玉，急中生智，他想到了一个避免被顾可也揍的办法——

不到半年，顾可也在南北校场就恶名远扬，凡是有顾可也在的地方，以他为点，附近一圈都没活物敢靠近。

这说明什么？

聪明如齐玉，他想到，这说明跟在顾可也身边，就没人敢靠近他更别说欺负他了。

只要他不被人揍，顾可也就找不到理由揍他！

这，这真是好主意！齐玉想。

后来，顾可也多了一条唯唯诺诺的尾巴。

齐玉一开始跟着顾可也只是远远的、偷偷摸摸的跟着，被发现后，顾可也除了揍他以外，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齐玉便越发猖狂，渐渐地，莫名其妙就光明正大地跟着顾可也了。

而聪明的齐玉，终于把自己变成了跟着恶霸为非作歹的“狗腿子”！

可喜可贺！

顾可也揍齐玉的手，也着实留情了不少呢！

“二哥，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蛮不讲理！”

顾念云说完，抿嘴一直憋笑。

心里却想着，但凡她二哥和齐玉有一个脑回路正常的，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不过，他二哥变化还真大。

眼前的之人可不见其小时候无法无天的身影，偶尔的暴脾气也是收敛有度的，莫非，是随着年纪大了，稳重了？

这样一想，顾念云摇了摇头，感觉不靠谱。

“也哥，不管什么事，我还是会一直跟着你。你是我兄弟，永远都是。所以，也哥你不能只带新兄弟玩，不带我，喜新厌旧、移情别恋可不好。”

齐玉这话甫一落下，就被顾可也当场一筷子抽脑门，顾可也怒极反笑，说道：“不会用词儿，就别张口就来！”

顾可也虽然口气不善，但心中还是自我反省了一番，这半月来，他的确没和齐玉仔细说话，是他不对。

顾可也心不在焉，正想夹起盘中最后一个牛肉饺，顾念云立即抢了去，做了个挑衅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大口一咬。

抢来的就是香！

她可不管顾可也威胁的眼神，然后乐呵呵的踱步到窗边。

他们在酒楼的二楼，顾念云打开木窗，向下看街景，却突然开口，“是大哥欸！他这是带人去哪儿呢？”

不怪她好奇，她大哥素来平和稳重，不易怒，如今见顾云朝脸色如此难看，分明生着气，浑身透着阴翳。

顾可也闻言，也过去张望了一番。

顾云朝骑马而行，身后跟这两排顾府甲兵，看方向是往北城门而去。

顾可也直接翻窗而下，吓得士兵们拔刀而出，如惊弓之鸟。

顾云朝见来人是顾可也，停下，抬手示意不必惊慌。

顾云朝正想开口问顾可也为何在此，却见顾念云和齐玉一前一后，从酒楼大门出来。

他们也想跟着顾可也翻窗而出的，可齐玉要去结账，而顾念云提着个破旧小篮子，不太方便。

刚才救人时，她不仅找回了林桃送她的小篮子，还顺便剜了一对眼珠。

此事天知地知她自己知，哦，还有死者知道，若是翻窗眼珠一不下心落出来，那可不得了。

最终，她还是老实走楼梯了。

顾云朝见三人一起出门，瞬间蹙眉，严厉问道，“你们三个干嘛去？一大早的，别给我惹祸！今日北城来人了，都给我消停点！别让北城的人逮住错处，丢了南城人的脸！”

虽然历经三代人，早不知道当初为了什么而争，但是并不妨碍如今的小辈们都想争口气的决心。

顾可也不答反问，“哥，你这是去城门接人？”

顾云朝无奈叹口气，“圣上有旨，特命顾府派人迎人进城。”

宣王明知南城北城不和，这显然故意为之。

顾可也蹙眉，他记得上一世北城中不曾有人回京啊，立即决定要跟去看看这变故，果断开口道：“哥，我和你一起去。”

顾云朝知道他弟弟想一出是一出，阻止不了。

他转念一想，回京后顾可也性子收敛不少，越发稳重，如今让他多见见世面也好。当即答应了。

顾念云不乐意了，说自己累了，要回府，毕竟她要赶快回去处理小篮子，可别弄脏了。

一听顾念云要回府，齐玉立即上赶着说要护送。

最终，齐玉和顾念云回府，顾云朝带着顾可也去了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