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末离别

整个小院里，弥漫着各种滋味。

麻辣小龙虾的鲜香辣，浓油赤酱的红烧肉。

季时初将鳜鱼处理干净，放入热油锅中炸至金黄酥脆，形如松鼠。

又用番茄，白醋，糖等调料熬制酸甜可口的酱汁，浇淋在炸好的鱼上。

色泽鲜艳的松鼠鳜鱼就做好了。

每做好一道菜，季时初一定会投喂身边的少女。

“哇——”

松鼠鳜鱼外脆里嫩，鱼肉新鲜多汁，加上酸甜的酱汁，层次分明的口感让味蕾一下子爆开了。

“初初，还要！”

樱之瑶觉得，她的胃就是为初初而生的。

因为不管初初做什么，她都觉得好好吃呐。

季时初就这样一边投喂樱之瑶，一边又炒了盘时蔬，这是自家地里刚摘的菜，不需要太多调味，味道就会很清甜爽口。

最后季时初又亲手做了手擀面，这是他和樱之瑶的生日面。

忙完后，已经是中午了。

四人围坐在不大的桌子前，季时初将蛋糕摆在中间，点上“18”岁的生日蜡烛。

相隔十三年，季时初和樱之瑶重逢于十八岁，都是彼此最好的年纪。

“来，许愿吧。”他笑着对身边的樱之瑶说。

少女点头：“初初也要许愿哦。”

“好。”

两人双手合十，在共同度过的第一个生日里，许下愿望，又一起吹灭蜡烛。

她许愿：希望以后的生日都跟初初一起过。

他许愿：希望樱之瑶赶快好起来。

“小姐，蛋糕也是时初亲手做的呢，是只可爱的小柴犬哦。”

因为樱之瑶看不见，荷婶便在一旁笑着说给她听。

“哇，松鼠鳜鱼也做的好好看啊，比大厨做的还好。”

樱之瑶唇边的酒窝窝就没消失过：“唔，好可惜不能亲眼看到。”

“小姐放心，我全程录着像呢，还拍了好多照片，等你眼睛好起来了，想什么时候看都行！”

“嗯！”

“而且只要瑶瑶想，就让时初随时做给你吃。”季暖也在旁边笑着道，“虽然瑶瑶和时初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时初是早上出生的，瑶瑶是晚上，那时初就是哥哥啦。”

“我喜欢哥哥。”樱之瑶笑的娇憨，“不喜欢比我小的。”

听到后，季时初默默挑了下眉：还好他是“哥哥”。

也还好，老天爷让他提前出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就好像……

看啊，他比她大，就应该要保护她。

大家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樱之瑶听着身边少年的歌声，觉得初初唱歌真好听呀，声音不像说话时那般低沉沉的，反而酥酥的呢。

最后季暖举起手中的果汁：“那，就祝两位小寿星十八岁生日快乐！永远开心快乐！”

……

夏末，依旧燥热。

清晨，平镇笼罩在一层薄雾中。

少年稳稳的蹬着三轮车在薄雾中走着。

车上，坐着一个双眼蒙着白色纱布的娇俏少女。

两人刚卖完菜回来。

荷婶感冒了，樱之瑶好说歹说，这才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初初。”少女的声音带着雀跃和天生的软，吴侬软语般。

“嗯？”

就算听久了，可每次听到少女喊自己“初初”，季时初还是不习惯，耳尖泛着红。

“我喜欢平镇清晨的空气，喜欢跟你一起去摘菜卖菜。”

少年嘴角翘起：“今天带你去抓小龙虾，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嗯！”

不知不觉，樱之瑶来到平镇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问过对方的事。

季时初在用他力所能及的方式治愈着樱之瑶，抚平她内心的不快乐，驱散笼罩着她的阴霾。

樱之瑶喜欢和少年呆在一起。

喜欢少年做的每一样好吃的。

喜欢少年带着她去山上摘果子，去河里捉虾捞鱼。

她喜欢平镇，喜欢露水沁入掌心的感觉，喜欢这里山风的味道，喜欢这里的蛙叫虫鸣。

尽管她看不见，可少年对她几乎是无所不应，会非常耐心的带着她去体验大自然的美好纯粹。

她的外婆宋玉书曾在这里办了第一所幼儿园，是因为外婆也喜欢这里。

小时候的她不懂，现在，因为身边的少年，她懂了，也喜欢上了。

樱之瑶张开双臂，旭日透过云雾洒下朦胧的红，落在少女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

她想要好起来。

初初说平镇夜晚的星空特别好看，还会有好多萤火虫，她想要亲眼看到。

她想看到季暖阿姨，那是一个说话声音非常温柔的女人。

还有……

她更想看到初初。

樱之瑶将手放在跳动的胸口。

她能够感受到生命的鲜活，心里的伤痛，正在被慢慢抚平。

而这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少年，季时初。

……

樱之瑶走的那天很突然。

季时初带着新烙的饼去找她，却发现家里大门上了锁。

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在原地愣神了很久。

最后，季时初在那棵大榕树的一块石头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少女秀气的字体：初初，谢谢你，勿念，再见。

季时初握紧字条，嘴角渐渐扯出一丝苦笑。

还是走了啊。

明明有他家的座机，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呢，至少也让他送送她啊。

虽然早就知道少女不属于这里，总会离开，可真到了这一天，季时初发现自己的心根本没办法那么轻易就接受了。

他坐在少女曾坐过的小椅子上，味同嚼蜡的吃着手中的饼。

五岁那年，他和她在平镇的幼儿园做了半日的同桌。

十八岁这年，他和她在平镇拥有了一整个暑假的回忆。

知道了她的名字。

知道她和小时候一样乖，好乖好乖。

知道她是个喜欢发呆，有些迷糊，说话慢声慢气的女孩。

知道她喜欢樱粉色。

知道她的每件衣服上都会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樱花。

那是“樱之瑶”的“樱”。

也仅仅只是这些。

季时初看着自己布满细茧的手，又想起少女那双葱白娇软的小手，那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公主啊。

季时初摇了摇头。

他和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什么都不敢奢望。

五岁那年的分别，他希望那个好乖好乖的小少女不再挑食，好好吃饭，健康顺遂。

现在也是如此，再加上他生日时许下的愿望：希望樱之瑶赶快好起来。

而他，会照顾好母亲，会继续努力的活下去。

樱之瑶，要快乐无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