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奇呵呵一笑道:“我们不去鬼市。一是我们没什么可跟死人做的买卖,二是一向只有人求仙,从来没有仙求人,为父会自贬身价去鬼市吗?”
胡三奇声音一顿道:“不过,我倒是听过鬼市交易的一些秘闻,你想去,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去了之后,我可不管你的生死,你去不去?”
我仅仅考虑了几秒钟就点头道:“我去!”
“好!”胡三奇道:“你先往合水镇那边走,我给你弄些东西,免得你进不去万家门儿。”
胡三奇把我藏起来的东西找回来之后,又给我弄了一套干净衣服,还特意给了我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让我多看看进鬼市的规矩,他交代完这些事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按照胡三奇给我指的大致方向在山里走了两天,等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才看见胡三奇在前面生了堆火等着我。
我几步赶上去喊了一声“义父”,胡三奇先是指了指架子上的烤鸡,又往身边的货挑子上拍了拍:“吃的,用的,都在这儿了,你吃饱了饭等到子时左右就可以往山里走了,万家门儿离这儿不远。”
我没想到胡三奇竟然给我弄了个货郎挑子过来,他这是要让我假扮成小货郎?
货郎,以前在农村很常见,他们都是挑着挑子在各个村里卖些针头线脑之类的日用品,有时候也收些土产。那时候,小孩儿一听见村口有拨浪鼓的动静,就知道是有货郎子来了,都拽着大人往村口跑,因为有时候这货郎子也卖糖。
胡三奇让我摆成货郎倒也正常,那货郎挑子里能藏不少东西,把我身上那些零碎都藏挑子里,外人也看不出来。而且,我装成货郎也更容易往人多的地方去。
胡三奇站起来道:“东西给你了,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小心。”
胡三奇总是这样,说走就走,连多说一句话的工夫都不给你。
我本来想要打开货郎挑子看看,他都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却一眼看见了挑子上用屉布包着的几个白面大馒头。
这可把我高兴坏了,我抽出刺刀挑着一个馒头就放到火上。
胡三奇给我烤的那只鸡,也熟得差不多了,他还特意给鸡加了香料,香味从滋滋冒油的鸡肉上直往外漂,把我馋得直咽口水。
我正盯着鸡肉的时候,眼角却无意间扫到了货郎挑子上面还斜挂着一个酒葫芦。
胡三奇又耍我了!
我会喝酒,而且酒量还不小,但是,我平时却不怎么喝酒,倒是胡三奇喜欢喝上几口。
他知道,我不好酒,偏偏留了一瓶酒,这说明,他知道这附近有游魂野鬼,他是想让我拿酒菜跟鬼换消息。
原来,这只鸡不是给我烤的,馒头也不是给我吃的!
我知道胡三奇的目的之后,就开始留意起了附近的动静。
胡三奇告诉过我,游魂野鬼虽然等级不高,就连最普通的辟邪之物都能将大部分游魂野鬼打退,但是这些游魂胜在数量众多,无所不在。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打听消息的话,完全可以找他们帮忙。
不过,胡三奇这话对我说了也没什么用啊!
我连阴阳眼都没开,再加上脖子挂着辟邪的虎牙,游魂野鬼都得避着我走,我上哪能看着他们?要是,能在我面前显形,还能跟我说话的鬼魂,肯定是怨鬼!
这地方有怨鬼?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像是拨水的动静,听声音,就好像有个潜进了水里的人,一下从水里浮了上来,蹚着水一步步地往我身边走。
我左右看了几眼,果然看见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被杂草给挡住的洼地,那边应该是个水泡子。
东北话里“水泡子”的意思,就是积水的深坑。那种地方一般都是雨水或者山水汇聚出来的水坑,那种地方的积水没有源头也流不出去,坑里的都是死水,不仅绿得吓人,还臭气冲天。一般不会有人愿意接近水泡子,这种地方要是淹死过人,那人肯定会变成厉鬼。
这是有水鬼从底下上来了。
我握着刺刀,斜着眼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时,那边的杂草已经被拨开了一块,我隐隐约约能看见草根后面蹲着一个人形的黑影,但是他从草根中间露出来的眼睛却红得吓人。
我能这么清楚的看见对方,说明他身上的怨气不是一般的重,这分明就是一个能拖人下水当替身的冤死鬼啊!
按照民间的说法,只有鬼魂身上的阴气,能压过人身上阳气的时候,普通人才能看得见鬼。所以,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很少能见鬼,只有体弱多病,气血不足的人才容易撞邪见鬼。
好在对方盯着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馒头。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对方在咽口水的声音,看样子,他是饿坏了。
这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我就算是想把东西扔下撒腿就跑也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按照胡三奇的安排,把他弄过来问点消息。
况且,他过来这么久,也只是盯着我的馒头看,没对我下手,说明他可能只是怨鬼,并不是恶鬼,凭这点我就可以赌上一手。
我故意干咳了两声转过头看向了草丛:“过来吃点东西啊?”
那人见我转头喊他,明显就是一愣,犹豫了几秒之后,才从草丛里站起了身来,试探着往我的身边走。
我也在上下打量着对方,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像是赶车的人穿的那种厚布夹袄,不过那布料却不像是现在的东西。而且,那人从头到脚都带着水迹,每走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一只带水的脚印,这分明就是水鬼的特征。
那人走到距离我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从刺刀上拿下一个馒头给他扔了过去,那人接住馒头抱着就啃,我却暗暗握紧了刺刀,万一对方想要暴起发难,我也不会给他要我命的机会。
那人几口就吃完了,吸光了馒头上的热气,又眼巴巴地看向了火堆上的烤鸡。
我转了转烤鸡的木头:“我这里有肉,也有酒。我有事要问你,你能答上来,我就请你吃。”
那人嘶哑回应道:“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