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饮料推销员

「你吓唬普通人干什么？」

克来恩在车厢连接处徘回许久，终于得到了灯神的回应，他连忙小声询问。

他这是借口长时间坐在座位上不舒服，要去透个气或者抽个烟，才摆脱了周围人的关注，不着痕迹地连续低声呼唤灯神，其实他更想说自己要去盥洗室，但是蒸汽列车上并不提供此项服务。

「你怎地凭空污人清白。」

灯神也没显露出身形，也不知道此刻到底在不在附近，他的语调像梦里的白雾，像窗外的细雨，像假日里沙滩吹过的海风，让人听着就提不起精神。

克来恩只想扶额长叹，他耐心地继续追问：「是不是你让列车上出现了奇怪的规则，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吗？」

「我最近确实有些无聊，规则也是我制定的，不过，这怎么能说是我一个人的锅呢，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这也算是保护了处于规则之下的人。」

克来恩的脸色郑重起来。

「列车上还有其他力量？」

「有的，它还比较弱，不能形成明显的异常，你们是察觉不了的，它只会轻微的、隐蔽的污染经过它的人或事物。」

「污染？」

「嗯……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可以换成高位存在的影响这个更温柔的说法，污染是个容易让人感觉恐慌的词语，但是我认为可以不用那么害怕，她们大多时候也不是刻意为难谁，毕竟神性本来就是以自体为中心的，让万事万物向我靠拢是神性的本能。」

虽然灯神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吐出来的话一旦多了就像刚刚哼过一首催眠曲，但克来恩一点也不想打住话题，疑问像连发子弹一样排着队被射击出来。

「是什么污染？为什么会在这里？会有什么影响？怎么摆脱？」

「唉，谁还没有个宿命之敌呢？大概是我跑出来满世界晃悠，让她把渗透力量的事情提前了，不过也不好说，可能她一直在做着，只是让我给碰上了，毕竟玫瑰学派所信奉的也不是突然变成**母树的。」

闻言，克来恩露出欲言又止地表情，神色挣扎间，几度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捧跟的没有开口，灯神也自顾自得继续说了下去。

「乔三也不肯老实，吸引这些力量过来也不奇怪，我们现在已经在阿霍瓦郡了。」

「要说有多大影响，大概是让他们的命运向加快这种力量扩散的方向偏斜微不足道的一点吧，这东西贵在积少成多，要是我不插这一手，这列车上的人如果再有其他外力影响，大概就会生出莫名其妙但坚定不移地要去霍纳奇斯山脉挖坟的念头。不过，放着不管的话，一次两次的，也看不出作用。」

「霍纳奇斯山脉？」

「对，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埋葬着数不清的宝藏，我们俩早晚都是要带着锄头过去一趟的。」

克来恩沉默着思索了一会，然后确认道：「所以说，你扭曲了这种污染，形成了列车上的规则？那对于违反规则的人，会造成多大伤害？」

「额……大概，可能，我是扭得过分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不严重挑衅我的人，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看那个规则，我还以为你想帮着铁路公司卖热可可。」

得到不危险的答复，克来恩暗暗松了口气，顺便吐槽了一句。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那个宿命之敌是不是……就是把你封印进油灯里的存在？」

「滚！」

灯神的语气终于清醒了一回。

……

另一节车厢内，年轻的文德尔神情紧张地坐在座位上，一贯令人舒心的气质荡然无存，任何人

都能看出他神情的紧绷。

他属于军情九处内务行动部的情报人员，长年在远离国家心脏贝克兰德的城市间活动，如今正是序列8的治安官。

自从打印着旅客须知信息的白纸诡异地出现以后，他就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车厢里的规则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变化，他不敢去想，如果没有按照须知上的要求去做，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常情况，现在应该停靠阿霍瓦郡的廷根市了吧，然后我应该出去享用晚餐，然后再找个旅店住上一晚。

他看了看雾蒙蒙的窗外，什么都看不清，无法判断现在到底行驶在什么地方，更无法猜测列车会不会停靠正确的车站。

如果列车真得像那上面写的一样，永不停歇，那……最后到的是间海郡吗？

文德尔经历过的非凡事件不少，但是几乎都是什么非凡者伤人、协助搜捕非凡者罪犯、追踪邪教徒的事情，最多的还是使用非凡能力获取各地情报，而这种诡异事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一直注意着整节车厢的动静，乘客须知出现的时候，确实有过一小阵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基本上没有人在意这个仿佛突然出现的恶作剧一般的告示，他们大多调笑几句就将它放在一边，继续做之前的事情，讨论原本的话题，但也有几个年轻人，笑嘻嘻说着要去找列车员确认真假。

车厢间的挡门忽然被推开，一辆摆满各种饮料的售货车闯了进来，车架后跟着一个瘦削的男子。

「特色紫花树莓果汁，要来一杯吗？」

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在车厢里，推车男子仿佛得了重感冒依然坚守在岗位上的模范工作者，尽职尽责地推销着饮料。

「你们不是贴了什么乘客须知，说没有这种紫色的饮料吗？」

一个说不好有没有二十岁的年轻男孩满脸兴致勃勃地询问。

「我们有的，你要来一杯吗？」

男子有些呆板地转过身，苍白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与暗红色的马甲映衬下，更显得病恹恹的。

男孩询问了价格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买了一杯，看得出，令他犹豫的是铜便士而不是纸张。

就在男子递出饮料的时候，他突然对着男孩露出一个阴森而诡异的笑容，轻声说道：「欢迎加入我们。」

男孩吓了一跳，身体勐得瑟缩了一下，手里的果汁差点洒在身上。

他抬头看向递给自己饮料的列车员，只见红马甲站直身体，目不斜视地推着车向前走去，他想喊红马甲站住，怒斥他惊吓到了自己，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只能气恼地都囔：「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