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一起来听演唱会

赫密斯普通但温和的面容变得凝重，他自顾自沉默下来，眼神略有飘忽，仿佛在洞观几个纪元以来悠长的历史，寻找那些能被无形的线索串联起来的隐秘真相。

灯神的心情如雨霁云开后明媚的阳光，笑容的轮廓愈发清晰，在这深埋地下的旧建筑里显得清奇又诡异。

见达到了目的，做好事不留真名的灯神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埃。

灯神悠然出现在遗迹上方，于残垣断壁中寻找来时的方向。

他记得那边应当有一条正在给自己插旗堆坟的半神羽蛇，正好打上一条送去贝尔纳黛处还债。

感受了一下克来恩的位置，灯神穿林打叶，凝笑徐行，直到一声当以唢呐助兴的歌声陡然冲破寂静山岭。

灯神喟然长叹：「岂无真造倒政委，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语冲激，如听呓语耳暂聋。」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银白的闪电一根根亮起，随着迷幻风铃树的枝条左右摇摆，就像狂热的粉丝正摇晃着自己的手臂，将闪耀的荧光棒高高举起。

海浪兴奋地拍着礁石，打响鼓点。

这场面，这气氛……猫猫升天，丧钟出膛。

灯神忽然灵光一闪。

他从空气中掏出一个形似果冻的深红色物体，然后又继续向不可知的某处摸索，随即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晶体出现，继而是一颗金色的童孔以及一团草绿与土黄交杂东西，最后他拿出一块源源不断散发着光与热的晶石。

所有的物体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在灯神的引导下明亮的晶石被紧紧攒在一起的其余四种物质包裹于内，无形的力量化作粘稠的透明液体，将它们牢牢凝固成圆球的形状。

炫彩光球虚浮在灯神的手掌之上，灯神轻扬手臂，一个发力。

「走你！」

幻彩霓虹灯反物理规律的悬停在阿尔杰正上方大概五米处，似乎正被神秘的力量轻佻地拨动着，球体开始依照诡异又和谐的规律旋转起来。

最初，圆球透射出来的光亮只有朦胧的一片，在半空形成不足一米的斑斓光团。旋即耀目的强光迸射而出，就像突然安装了一个强力的光源放大器。

红黄蓝绿的聚光灯轮流打在阿尔杰的头顶、身上，周围的土地、树木、非凡植物上，阿尔杰仰着头，瞪着眼，张着嘴，遗忘了「冲激」之后的歌词。

灯神的笑容极为畅快。

阿尔杰的耳边随即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以及一句慵懒又磁性的声音：「接着奏乐，接着舞。」

一句发自肺腑无可抑制的「卧……槽！」被未熄灭的闪电噼噼啪啪的声音所掩盖，克来恩勉力维持着格尔曼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块脸，极力避免人设崩塌的风险。

阿尔杰嘴上停了，脑子可没停，不仅没有卡顿，反而正以超高频运转着各种烧脑的想法。

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谁在说话？这是岛上应该有的东西？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是迷幻风铃让我产生的幻觉？我精神绷得太紧而濒临失控了？

不，一定是有人想要伤害我！

阿尔杰让狂风在自己身周高速旋转，提供防御保护，若事有不及，还能推着自己飞速逃跑。

他让落在迷幻风铃树上的闪电停止，蓝色的头发违背自然规律地突然张开，根根分明，并缠绕起银芒，指尖跳跃的电光逐渐凝聚成箭失的形状，弧光游动，蓄势待发。

逃脱歌声与闪电攻击的迷幻风铃树精神一震，枝丫上垂着的铁灰色的风铃自行摇动，用力地发出悦耳的美妙铃声。

眼见事情要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克来恩攥

起右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冷峻斯文地扬声道：「没有危险。」

阿尔杰唰的一下转头。

克来恩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说道：「这是半神阁下的……赞赏。」他差点就当场说出「这是来自老铁的打赏」。

狂风旋转的速度一滞，格尔曼嘴里说的半神朋友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阿尔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霓虹，又转向克来恩。

空气沉寂了两秒，克来恩才又开口解释道：「他觉得你的独唱不够亮。」

阿尔杰沉默了起码十秒，直到神奇物品指环造成的强烈头痛提醒他必须立刻解决迷幻风铃树，然后脱下指环，他才轻呼了口气，尽力无视变换的彩光，按照原定的方案对付迷幻风铃树。

一条缠绕于高大粗壮的树木之上阴绿泛黑的巨蛇，睁着燃烧火焰般的大眼，看着一个蓝头发的人类引吭高歌，五颜六色的光在他所在的位置滚动，水花四溅的节拍有规律伴响，银白光影在夜幕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痕迹。

它与另外一个人类，静静聆听。

直到阿尔杰停下歌唱，收割下目标的半透明果实，之前的嗓音才又一次响起。

「你们这样在半神羽蛇的坟头蹦迪会不会不够礼貌？」

阿尔杰面上不显，内心疯狂爆着粗口：「该死的礼貌！两个神经病啊！……」

【鉴于大环境如此，

这时，格尔曼忽然开口：「让它听不到，也看不到就可以了。」

「确实。」

灯神非常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招手收回了挂在半空中的非凡特性，周围一下暗澹了下来，只有阿尔杰手里提着的马灯，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阿尔杰收好迷幻风铃树果实，又等了一会，确认隐藏的半神与格尔曼都不再出声，他才侧身转头，看着格尔曼半询问道：「我们继续往前？」

克来恩微一颔首，抬脚跟了上来。

探索行程似乎又回到了奇怪半神出现之前的状态，在沉默的氛围里，两人向那片古老遗迹靠拢。

灯神则向着反方向而行，去收拾那条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看演唱会不买票的羽蛇。

克来恩与阿尔杰一路战斗一路收获，来到古老教堂遗迹的后，选择了进入探索。

他们看到了壁画与石棺，对远古秘辛一无所知的阿尔杰大为震撼，但克来恩接受度良好。他早就从罗塞尔的日记与灯神处大致了解过一些隐秘，见到壁画也只是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更何况，无论是三位正神还是远古太阳神，都不是他的信仰。

毛毛虫预备役懂什么信仰。

一阵激烈的战斗后，克来恩从一个风暴途径的章鱼怪身上获得了一张亵渎之牌，「暴君」。

两人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悠长的叹息声。

这声音明显异于刚才的半神，带着无法言喻的沧桑，从地底深处传来。

克来恩一把拉住阿尔杰，传送到远离海岛的半空，狂风托住了两人的身体。

两人下意识回头，笼罩岛屿的雾气飞快稀薄散去，视线里之前被笼罩的海域空空荡荡，不见了任何岛屿，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诡谲的迷梦。

肯定是梦吧，要不然我也不用一次两次地经历这样古怪的场景，阿尔杰不甘地喃喃低语。

「这老头反射弧真长。」

在格尔曼再次启动传送准备离开时，阿尔杰又听到了那位半神语带笑意的戏谑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