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难以抉择

赵玦在书房待到很晚，云枝提着灯笼去找他，爬上他膝头：

“阿玦，你怎么了？”

男人搂着她，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暖香，

“长公主来了信，有些出乎意料。”

云枝拿起摊开在桌面的几页信纸，直至最后，有朱雀令牌的画像。

“跟你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的那一枚背面刻着玦字，晏丞相那一枚却是先皇名讳。

赵玦将她放在软垫上，起身剪去一截灯芯，烛火瞬间明亮起来，映照出他深邃五官：

“这是大桓历代皇帝的专属令牌，见之如见圣上。”

“他说的可信吗？”

赵玦放下剪刀：“不管是不是真的，令牌一出，便是死罪也当即刻赦免。”

云枝再次从头看信，企图从那字里行间找出某些端倪。

忽然放下信纸，起身抱住赵玦：

“十八年，谁也没办法证明他的话是真是假，既然如此，便只看你的心，你觉得晏丞相此人如何？”

赵玦抱住她，两人一起轻轻倚靠着宽大的书桌：

“自我有记忆起，他的权势越来越大，起初只是国舅身边的鹰犬，逐渐与之平分秋色。”

“北骁王离京镇守边关，陛下起先是不同意的，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才得以达成，但开始那几年，北骁王需要向他送许多好处。”

“最大的好处，便是那第二年，太后与北骁王力推他登上丞相之位，直至如今，他也是国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如此行迹还有许多，他行事老练，手段狠辣，压制了窦国舅，却也造成了许多新问题。”

“……去年我回京，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没有任何犹豫就帮我宫变。”

云枝握着他的手：“你说的都是事实，我问的是你的感受，你的心里，对晏丞相是什么感受？”

赵玦沉默许久，“那年陛下派我到成陵关为质，我去晏家退婚，他站在台阶之上说，晏家的女儿当然不嫁落魄的皇子。”

云枝想象着他那时的艰难，握紧了他的手。

“可我离京那夜回首，城门上站着一道人影，好像是他。”

云枝贴着他的胸膛，听懂了他的难以决断。

“那就不杀，逐步架空他的权利，但保留丞相之位，期间核实他的名单，科考之后再做定夺。”

赵玦转身弯腰，云枝顺势爬到他背上，两人回畅春园。

他说：“好。”

晏同春与沈氏因为锱重颇多，加上沈氏病了一场，回程的路上便走得很慢。

抵达暮云关，河流已经结了冻，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已经在准备过年。

京城的一件奇事也传到了暮云关。

刚与沈氏义绝的晏丞相宣布，与女儿晏同春脱离父女关系，除族谱，生不见面、死不戴孝。

沈氏红了眼睛：“他竟如此狠心，这样待你……罢了，他如此狂悖顽固，问罪是迟早的事，免得到时候牵连你。”

晏同春比她想象的更平静许多：“好，我们回家吧。”

谭青燕和辛夷等在入城处，高兴的挥手：“同春姐姐！”

晏同春露出笑容，“这么冷来接我们做甚？等多久了？”

“不久不久，我和辛夷姐姐边等边聊天，一点都不无聊，同春你一路可好？肯定十分疲累，快回家休息，对了，我先去拜见夫……呃，现在应该怎么称呼？”

晏同春轻敲她的额头：“叫沈姨吧。”

“好嘞！”

谭青燕上前与马车里的沈氏见了礼，沈氏拉着她的手，憔悴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这孩子，几年不见已经是大姑娘了，同春说你准备要参加仵作选试，结果如何了？”

“自然是考过了！我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的法医了。”

沈氏第一回听到这个新鲜词儿：“法医？”

“是呢，戎月前线大捷，谭将军百忙之中还专门写信回来，建议将我朝仵作统一更名，唤作法医，我们‘为死者言、为生者权’，皆为维护正义，与医者的作用相当，是同样神圣的职位，太子允准了这个建议。”

沈氏品着‘法医’二字，越品越觉得贴切，越品越有味道：

“祝贺你，等我们安顿下来，邀你来家中做客，为你庆贺。”

“好，燕儿等着沈姨。”

晏同春看着辛夷的肚子，已经十分醒目，为她拢了拢披风：“快上马车，你可千万不能受寒。”

接下来谭青燕陪着沈氏，她与辛夷同乘。

“范将军谭将军等可有送信回来，他们还好吗？”

辛夷为她倒热茶：“都好，战事很顺利，女学也很好，再过十天放寒假，就是大家都想你。”

“另外，华世子已经在为公学塾授课快半个月了。”

“郡主与慕容本想一起来接你，但郡主忙不过来，慕容也要上课，对了，小郡主也很好，郡主说啊，她现在进学可用功了。”

晏同春边听边点头，忽疑道：“怎么不称娘娘殿下，而称郡主？”

“这是从太子殿下开始的，如今大家都这样，闻校长说，这是太子殿下为了方便郡主以后参政。”

晏同春略微思忖，便反应过来这其中微妙的区别。

这是一个乐观的信号，太子对云枝继续参政是十分支持的。

街道上的喧嚷声传进马车，她撩起窗帘看着热闹的人群。

暮云关真好，回到这里仿佛全身都注满了生命力。

“对了，唐大姑娘与费大人成婚了？”

辛夷笑着点头：“嗯，婚礼十分简单，就郡主、我们和唐家祖母与三姊妹吃了顿饭，二人感情好极了。”

“那我改日定要补上一份贺礼。”

“那你得多准备一份，谭小姐考上了法医……”

考试那日的盛况至今还广为传唱，衙役找来一具尸体，让众人判断他的死因。

辛夷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日情形：

“由于是第一次允许女子参加考试，为了保证公正性，也避免以后被人说闲话，考试是公开的，现场有许多百姓围观。”

“当场便有人质疑，官府为谭小姐走了后门，但谭小姐用实力打破了所有的偏见，得到了那场考试的最优等，甩出第二名十多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