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如来自在

赵括缓缓走进了大殿之内，和外面的金碧辉煌相比，凌霄殿中，却显得有些朴素。

一身穿道袍的男子背对着自己，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似乎正在念诵着经文，就如同最普通的道人。

赵括微微拱手，道：“在下赵括，见过穆皇大人。”

诵经声停止，男子缓缓睁开眼，看向前方的虚无，并没有回头，只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蒲团：“坐下说吧。”

赵括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坐在了蒲团上。

男子笑了笑：“你就不怕我也把你吊起来？”

赵括也跟着笑了笑：“只要在这穆皇兮内，穆皇大人随时都可以把我吊起来，进不进来的区别不大。”

“你算是胆大的，说吧，昨晚兮跟你说了什么？”男子问道。

“穆皇大人应该全都知道吧，不然云中君不至于如此。”赵括看着身边普普通通的男子，难以想象，竟然是穆皇兮山的主人穆皇。

穆皇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了一下。

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传说中光怪陆离的场面，只是撞了一下，仅此而已。

“我知道，暗子不是云中君，但他毕竟背叛了穆皇兮山，小示惩戒之后，还是穆皇兮的一份子。”

“兮说的也没错，他，他，他，还有他，未来都只是我的一味药材罢了，具体来说，是546年后，五百多年，逍遥自在的日子，难道不比在地铁世界里面挣扎求生强得多？”

“况且，等我成了仙后，说不定可以超脱地铁世界的规则，复活你们，到那时，穆皇兮还是穆皇兮，是仙家福地，我们一起永生，岂不美满？”

穆皇一直说着，并没有给赵括任何反驳的时间与空间，赵括也没想着反驳，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时，穆皇忽然转头，问道：“那枚骰子在你身上？”

昨日兮的对话，被穆皇全程监视了。

兮自然也知道对话会被监视，这两位仙人所化的存在，已经开始打明牌了。

见状，赵括也不再藏着掖着，反正自己的道具，无论是兮还是穆皇都抢不走，于是将幸运骰子拿了出来。

看见骰子，穆皇的眼神陡然认真了起来，他想伸手去抓，可幸运骰子却是自动避开了他，落在了赵括手中。

见状，穆皇哈哈一笑：“兮的记忆不够完整，准确来说，我们仨的记忆都只是一些碎片，我知道的比他更多。”

“骰子不是仙人的，是有人给他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未来的你，而是一个超越了你我他定义的存在，他告诉仙人，这枚骰子有一定概率帮助他脱离地铁世界的掌控，仙人信了，却投出了最差的结果，-6，比你的结果还要差上一些。”

穆皇所说的，指的应该是赵括昨晚做决定时投出来的-5。

穆皇蓦然感慨了一声：“如果不是-6，仙人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其实你加不加入山上，跟我关系都不大，你加入，546年后无非是多一味药材，不加入，546年后也只是少一味药材，兮总以为自己可以翻盘，他太傻了，他完全不懂得人性。”

“我实话告诉你吧，根本不用十年，不用十年，只要刚到站的玩家，就可以投入炼丹炉里炼制成伪丹，供东君他们服用，但我规定了十年，不过是些许蝼蚁罢了，多活十年又能怎样？我对他们够好了，如若进入地铁世界，能不能活上十年，谁说的准呢？”

穆皇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赵括的眼睛，他说的很认真，也很真诚。

赵括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超级潜能专注的被动仿佛彻底失效了，或许也因为穆皇的等阶太高，已经超越了超级潜能专注的极限。

“为什么不是二十年？三十年？”赵括问道。

穆皇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当真有意思，好好好，实话告诉你，十年是我和兮博弈得出来的结果，十年就是十年，一年也不能多，一年也不能少。”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十年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是，穆皇才真正问道：“怎么样，546年，我保你逍遥自在，想要什么有什么，金钱，权利，女人，自由，你想要的一切，应有尽有，546年，也许到那个时候，你自己就活腻了。”

“而且，你以为东君他们不知道这个时间吗？他们都知道，都知道546年之后，会成为炼丹炉里的一部分，呵呵，我从来没有逼迫过任何人，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你看，我也没有强迫你。”

穆皇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粗鄙得如同一个凡人。

他缓缓低头，说道：“有选择，是一件幸运的事情，生或死，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玩家来的时候，我会公布这一切，让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会给他们最大的幸福。”

“那么，你呢，赵括？你的答案又是什么？是继续地铁世界中的苦旅，还是享受546年的自在？”

“告诉我，你的选择。”

穆皇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在没有一寸一分的味道。

人最大的幸运，是有选择的权利。

人最大的幸福，是掌握生与死的消息。

赵括缓缓抬头，他没有说是或者不是，只是认真说道：“穆皇大人，我太爷爷在很久以前，是一个小镇子的镇长，那一年敌人来了，把他请了过去，跟他说只要肯屈服，就可以保证他的荣华富贵，若是‘教化’他人一起投降，更是可以升官发财，从此幸福自在，可他没有。”

赵括缓缓起身，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不如不生，如来自在。

他拿着幸运骰子，笑着说道：“穆皇大人，要不这样吧，如果骰子是奇数，我就答应，如果是偶数，你也不要怪罪我，如何？”

说完，也没等穆皇答应，赵括便将骰子掷了出去。

忽然，他说道：“有人当面对两个选择时，抛骰子总能奏效，并不是因为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而是在你把它抛在空中的那一秒里，你突然就知道，你希望的结果是什么了。”

幸运骰子停止转动。

数字0。

赵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苟活五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