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公馆，苏文鼎在门口走来走去的溜达，并时不时的看下路口。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奥迪由远而进驶来。车辆停稳后，杜冰城从车上走了下来。

“还劳烦老苏亲自迎接我”。杜冰城哈哈一笑，把提在手里的雪莲茶放在苏文鼎的眼前晃了晃。

“好家伙，难得你携礼上门”。杜冰城伸手拿过雪莲茶，有点惊讶。

“你个没良心的这啥话，咱俩谁和谁，这是前两天刚从西藏寄过来的，就两盒，一盒明晚给茵陈带去，一盒就想到你苏老头”。杜冰城故作伤心的说到。

“好好好，谢谢你，别站着了，屋里坐，凌游在公司，弘毅带队去政府矿产大数据中心去采集数据，现在就咱俩躲清闲”。杜冰城陇过杜冰城向屋内走去。

“小陈，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杜冰城朝身后的司机挥了挥手。

“来喝茶”。苏文鼎把泡好的普洱放到杜冰城的手边。

“我说，你怎么还没找几个佣人呢，凌游和弘毅不在家的话，谁照顾你”。杜冰城轻尝一口茶，上次来时，就说过这事，但一直没动静。

“找什么找，我还老当益壮，并且凌游、弘毅和我都喜欢清净”。

苏文鼎紧靠着杜冰城身边的座位坐下。

“清净，接下来怕是难唠”。杜冰城随即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椅子上。

“再难，也要去趟一下，不然怎么接招”。苏文鼎喝了口茶，目光如炬的看着杜冰城。

“说的也对，明虎一直不出面，茵陈呢，我们有不好直接拒绝，紫萱这时候回来，明晚的聚会不一般那”。

“要不咱俩出去溜达溜达，换换脑子，樱儿不是说我们要多出去接接地气么”?

苏文鼎起身拍了拍杜冰城的肩膀。

“走出去转转，这两天被这个老区改造项目弄得头昏脑胀的”。杜冰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感觉自己是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豪情万丈，一往无前的魄力了。

“再头昏脑涨，最起码的底线要守住，咱俩就别叫司机送了，我开车，咱俩就去公园溜一圈”。苏文鼎走到储物柜上，拿起车钥匙朝杜冰城晃了晃。

“哈哈，这待遇，这要是传出去苏氏企业的董事长给我当司机，那要多劲爆”。杜冰城夸张一笑，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要是让外人知道，杜氏企业的老董，在我这里不修边幅，童心未泯，那才劲爆呢”。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苏文鼎和杜冰城漫步在公园的羊肠小道上，由于今天是周五，基本上全是零零散散的中老年人，不多一会两人来到湖边的凉亭入座。

“几年前，这个地方还是煤矿的塌陷区，现在成为了绿树林荫，花香清淡的公园，真是物是人非啊”。苏文鼎看着眼前夏水荡漾，水天相应的湖泊，不禁感叹道。

“是啊，变化很大，有的时候我真感觉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杜冰城也颇有感慨。

“你个老家伙这几年云游四方，多出去转转挺好的，自己的心境会提升很多”。苏文鼎起身来到湖边，看着成群的鱼儿在湖里追逐打闹。

“你也可以和我一块出去散散心，凌游和弘毅已经可以独挡一面，前些年你紧绷的太厉害了，还有…”。杜冰城紧跟着来到旁边，看着苍容白发的苏文鼎，到嘴的话语噎住了。

“老伙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鸿达和萧蓝的事情非常感谢你们，这次的项目你不要在趟进来了”。苏文鼎转头拍拍杜冰城，知道这些年他们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当年车祸的蛛丝马迹，自己不希望杜氏集团搅进这趟混水来。

“这话说的，这个项目杜氏集团不进来，对得起凌游和弘毅叫我的我这声杜爷爷么，我的商场就在头号拆建目标”。杜冰城目光炯炯看着苏文鼎。

“你的商场是头号拆建目标，经过磋商和谈判可以重新装潢再营业，这么多配套设施怎么拆，你还有杜明，晓芬为鸿达的事情做的已经够多了”。苏文鼎此时眼睛颇有湿润，十分欣慰能有这样的莫逆之交。

“打住，别煽情老苏，要是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这件事就这样，不谈了”。杜冰城拍了拍苏文鼎，转身回到凉亭坐下，其实杜冰城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个老伙计不想让杜氏涉险。

“你啊，那就这样吧，既然难得出来一趟，走，再去奇前面溜达几圈”。苏文鼎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去前面的竹林走走”。杜冰城率先向竹林方向走去。两人再这里坐的时间够长了，这一段就这一个凉亭，可不想碰见认识的熟人，不然有免不了对两人一阵阿谀奉承。

片刻间，两人来到了竹林包裹的小道，放眼望去，翠绿的竹叶，精装的竹干，迸发出夏天的生机勃勃。

“这里凉快点，这天气温度一天比一天高”。

“可不，等到三伏天就更热了，樱儿怎么没跟着你”。

“樱丫头这会估计去商场了，整天没个稳重样，让她去商场后台多去转转”。两人边聊边欣赏着夏天的竹林，转了几个弯，看到了前面竹林中心的凉亭。

“喵，喵…”。两人刚走到凉亭近旁，几声猫叫声传了出来。随后几只小猫从凉亭里跑出来，挡在路口。领头的一只毛发通体漆黑，泛着红光。

“哈哈，好家伙，第一次见小猫挡路，看来咱俩闯入它们的领地了”。杜冰城看着挡在前面的几只小猫，不由的一笑。

“咱们继续往前走吧，别打扰这群小家伙了”。苏凌游说完，转身就要继续向前走。

“别别别，这小黑猫挺有意思，看着就挺桀骜不驯的”。杜冰城拉住将要往前走的苏文鼎，指了指最前面的小黑猫。

“多大人了，你还要童心未泯么”。苏文鼎拍了下杜冰城的胳膊。

“你这人，童心多好，你说你…”。就在杜冰城继续传播童心思想的时，一声清脆的女生打断了自己。

“玄玄，又去哪里了，快带领你的伙伴们吃饭了”。一身洁白简单T恤衫，扎着简单马尾，花信年华的女子走了过来。领头的黑猫立即带着身后的几只小猫围了过去。

“玄玄你又欺负人是不是，给你说多少次了”。秦芳菲青葱小手摸了小黑猫几下，打开自己的背包，把一大盒猫粮放到地上。

四周的小猫见状，一股脑的朝猫粮冲去。

“慢点，没有人抢你们的”。

“对不起，两位爷爷，没吓到你们两位吧，这群小猫一直在这凉亭附近玩耍”。秦芳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歉意的看着两人。

“这群小家伙是吓不倒我们的，这都是你养的么”?苏文鼎摇了摇头。

“这只黑色的是，其余的都是他的好朋友，附近的流浪猫”。秦芳菲指着脚下吃的最欢的玄玄。

“这只黑色的小家伙是你养的，看着挺厉害的”。杜冰城看着眼前的女子，年龄比自己樱儿大不了几岁，想不到能养出挺厉害的小猫。

“喵…呜…”。杜冰城的话音刚落，正在进食的玄玄立马跳了起来，朝两人呲出小牙。仿佛在回答杜冰城的问话，你不是看我厉害么，那我就厉害给你俩看。

“玄玄”。

“哈哈”。苏文鼎和杜冰城两人被玄玄逗得心情好了很多。

“丫头，我可以这样叫你吧，看你也是位爱猫人士，怎么不把剩下的这几只一起养着呢”。苏文鼎收住笑容，指了指着四周的小猫。

“可以，您也可以叫我芳菲，这只小黑猫是玄玄，是从小养起来的，其余的几只也想抱回去养，但是它们在外面散野习惯了，在家里待不住都跑出来了，养猫不一定要约束它们，外面的世界才是它们想要的，照应万物而不伤”。秦芳菲蹲下把后面挤不上吃猫粮的小猫抱到一边，又从包里拿出一盒猫粮，拍了拍手，站起来微微一笑。

杜冰城和苏文鼎两人相视一看，有点惊讶，在这金钱横欲的社会，能有这心境的人不多，况且还是一位比樱儿大不了几岁的丫头。

“好一个照应万物而不伤，丫头，你平常都来这边喂猫么”。苏文鼎在凉亭边的台阶一坐，顺势也拉了一把身旁的杜冰城。

“不一定，它们一般在店对面的小树林集合，挺少来这边的”。

“宠物店么，年纪轻轻开家店面挺优秀的”。

“是个小餐馆，刚开业不久”。

“餐馆，你这位苏爷爷就是一位美食家”。杜冰城指了指苏文鼎。

“丫头，你店里都做什么美食呢”。苏文鼎饶有兴趣。

“美食，谈不上，家常小菜”。秦芳菲看猫群已经吃完，从包里拿出三瓶矿泉水，拧开一瓶，倒在了猫粮碗里，然后把剩下两瓶水递给两人。

“谢谢”。杜冰城略有迟疑的接过来，顺手给了苏文鼎一瓶。

“不客气”。秦芳菲陇了拢额头的乱发，坐在了小道旁边的草丛上。

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群小猫喝水，追逐打闹。忽然公园里的宣传广播响了几声试音，随后赞扬苏氏集团、杜氏集团和明氏集团慈善捐助精神的声音在整个公园里响彻起来。

苏文鼎和杜冰城对视一眼有点无奈，难得的静谧被这宣传喇叭给打破了。

杜冰城看着在前面草地就坐的秦芳菲，不由得心血来潮：“丫头，你对慈善捐助怎么看的”。

“慈善捐助，初衷是很好的，但是善与人见，不是真善”。秦芳菲波澜不惊。

“丫头，这三个集团牵头搞慈善可以引领更多的企业参与进来，也可以为更多有困难的人解决问题，这怎么不是真善呢”。苏文鼎此时脸色有点费解，它们做慈善这么多年，帮助了多少家庭，怎么能不是真心呢。

“两位爷爷，是帮助的人很多，就像宣传的一样，为这片土地建了多少大楼，解决了多少就业。但是扪心自问，谁又能保证没有私心呢”。

“丫头，你说的太片面，是有私心，虽然宣传慈善行为，也是宣传企业，但是企业发展起来了，承担的社会责任和国家责任就更多了，这不好么，两全其美”。杜冰城看着秦芳菲摇了摇头，当今社会仇富的人太多，归根到底是为富不仁，但自己和老苏这么多年搞慈善就是要带领大家为富大爱。

“不是的两位爷爷，我说的私心是自己没有保持住自己的初心，企业发展起来了是可以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是也会被责任约束。这三家集团是很强盛，但是曾经的秦皇汉武又如何，宏图霸业又如何，到头来留给后人的无非是真真假假的历史，我们有的时候都过于看重自己，与滚滚历史长河比起来，我们还不如昙花一现。都说一个人，一个企业的初心，好比黄粱一梦，但这又有什么呢，等我们老了，回想过往，最起码我们梦过。还有越强盛的集团，越会被复杂的责任约束，难免束手束脚，我们为什么不重新找回自己的初心呢，不要过多的去引领别人，而是活出自我，且行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管他什么惊涛巨浪呢，水深自有渡船人”。

“斯”。苏文鼎和杜冰城两人相视一眼，不禁被眼前这位丫头的话语惊慨，两人在企业打拼多年，曾经的初心，早就丢到了云霄之外，虽然企业做的很大了，但是约束也大了，好多事情也束住了手脚，归根到底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要活出自我。想不到两个商场混战多年的企业家，如今还不如眼前这位丫头看的透彻。

“谢谢你丫头，这段时间的困惑被你这么一聊解开了不少”。苏文鼎站起来充满欣慰的看着秦芳菲，最近老区改造项目是他们想的太多了，要活出自我，初心破除险阻。

“是啊，丫头，你应该去当心灵解惑师”。杜冰城也同样赞赏的看着秦芳菲。

“谢我什么呢，两位爷爷能听我这么说这么多废话，如果和别人这样聊，估计都说我是小傻二，哈哈”。秦芳菲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对两人憨憨一笑。

“这说的什么话，世人能有有几个看的这么透彻的，对了丫头，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试试”。苏文鼎走到近前，这样的女孩，自己想纳入麾下。

“是的，丫头，可以考虑下”。杜冰城微微一笑。

“两位爷爷，小女子只会做饭，偶尔发表下自己的心得，别的没想法”。秦芳菲掩嘴一笑，然后走到猫盒旁收拾起来。

“丫头，是不是怕我们是坏人?”。苏文鼎点了点头，随即蹲下帮着一边收拾一边调侃。

“坏人，哈哈，如果两位爷爷现在的年纪还是坏人的话，那太不容易了”。秦芳菲伸手接过苏文鼎收拾好的猫粮盒，不由得一笑。

“哈哈，好你个丫头”。杜冰城和苏文鼎两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这样一位不拘一格，随性而为的女孩。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要回去了，两位爷爷再见”。秦芳菲把收拾好的猫两盒放在背包，小手朝两人挥了挥。

“这只小猫叫玄玄是不，不带它回去么?”。苏文鼎指着在前面打闹的小黑猫问到。

“玄玄玩累了自己就会跑回去了，每次都这样”。秦芳菲有点无奈的看着精力十足的玄玄。

“丫头，快中午了，去你餐馆尝尝你手艺咋样”。杜冰城看了下时间。

“抱歉了，今天打烊，新鲜的食材也没进，您下次吃的话再来。”。秦芳菲略带歉意的说到。

“今天不是节假日怎么打烊了，给我们随便整点家常便饭就可以”。

苏文鼎打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旁边的杜冰城有点惊讶的看着苏文鼎。他们可不是随便喝陌生人的水的。

“我们每周五休息一天，去附近的树林和公园喂养流浪的动物，不是不给您两位做，而是今天的食材没有购买，我们餐馆虽小但是要保证食材的新鲜”。秦芳菲笑着解释。

“丫头你这样说更让我好奇了，那这样，你的店叫什么，在哪个位置，我俩下次再去”。杜冰城拿出手机把导航调了出来。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店名叫菲黛小屋，位置在和顺路十六号”。

“和顺路十六号，和顺路基本天天经过，看来真是个小餐馆，一直没发现”。苏文鼎小声的嘟囔。

“您说什么，没听清”。秦芳菲走进几步问到。

“没什么，你认识或者在哪里见过我俩么”。杜文鼎像是想到了什么，睿智的双眸直视秦芳菲。

“见过啊，还听我聊了许久对于别人来说的异想天开”。秦芳菲眨了眨明亮的双眼，心想这爷爷的眼眸像是能把人抽丝剥茧。

“哈哈，丫头，你可真是一句话也不落下，不过我喜欢”。杜冰城满意的点了点头。

“别老爷子，咱俩差着辈呢，哈哈”。秦芳菲陇了拢身后的背包，狡黠的一笑。

“哈哈…哈哈”。苏文鼎此刻被眼前的秦芳菲逗得大笑起来，好个小丫头，自己这是好久没有和陌生人这么畅快淋漓的笑了。

“你个小丫头”。杜冰城佯怒拿起手里的矿泉水，作势敲向秦芳菲的小脑袋。

“哈哈，再见两位”。秦芳菲呵呵一笑蹦跳开来，随即朝两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对前面追逐打闹的玄玄说到：

“晚上早点回家”。

玄玄听到声音，朝秦芳菲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带着身边的猫群向远处跑去。

“好有灵性的小猫，丫头要不要我们送你一段，我们也正好顺路”。

杜冰城看着快走出小路的秦芳菲问到。

“谢谢，不用了，我骑电驴来的”。秦芳菲向后挥了挥手，身形逐渐远去。

“好有个性的丫头，难得。咱们也走吧，去找个地方吃点饭”。苏文鼎看着已经走远的秦芳菲颇有遗憾。

“是啊，好难得遇见这样一位姑娘，咱们就去国际大厦去吃点”。

苏文鼎也打开手里的矿泉水，小喝一口，两人相视一笑，向着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