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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双璧生辉

书名:大唐枭贼 作者:曲墨封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1-21 12:08:03

马。

骏马。

奔驰的骏马。

一匹黄骠骏马上,有一位身量高硕的俊健青年,**着上半身,腰束虎皮战裙,腰带上挂着个紫皮酒葫芦;虬结的肌肉寸寸隆起,如同青铜浇铸成一般,映着日色散发出健美的光辉,上身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形,充满了男性的阳刚魅力。

青年生得方面尖颌,山根深,鼻起三节,腮骨微凸,并不特别俊秀,但自有种刚健质朴,令人感到踏实可信。

然而此刻,他手中正挥舞着一把宣花大斧,如同刑天舞干戚一般,纵意杀戮,血花如同瀑雨般洒上天穹。他笑容明丽而爽朗,眼神纯粹,纵意享受着这杀戮,却并不显得残忍嗜杀,而是从杀戮中得到一种赤子般的快意。

“孟绝海来矣,三军辟易!”

青年叱气成雷,自有种山河般的气势,向前方的泰宁军士卒压迫而去,一啸之间,滚滚音浪汹涌而过,飞沙振石,令人肝胆皆丧!

“黄巢大弟子孟楷,字绝海,绰号‘神斧开天’,人言有万夫不当之勇,真不是浪得虚名。”泰宁军军阵当中,有人窃窃私语道,显是被孟楷那威加山河的气势所震慑。

弩箭纷纷破风射向孟楷**的上身,却被他挥动大斧,纷纷荡开,如同行人抖落衣上纤尘。

雪帅军精心布设的阵地,竟被这青年人纵马凌蹈,有如无物!

“大师哥,小心!”

一杆大枪,从孟楷身下的空档直插而上,但随着一声离弦箭响,大枪忽然在空中停滞,而那手持大枪,全副盔甲的枪士,喉关已经钉上了一根利箭,正是从极狭窄的甲缝穿透而入,眼孔翻白,口中冒血,神情还带着临死前的极度不甘。

发箭的,是一位瓜子脸,肌肤如雪,面相轮廓分明的高挑少女。她鼻梁高直如悬胆,弧度流畅清晰,颌面平整,显得富于立体感,英气逼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配上扇形的双眼皮,又显得相当灵动可爱,充满了少女的青春韵味;然而那纤细腰肢上鼓囊囊,似要裂衣而出的丰满酥胸,足称细枝硕果,又令人无法判断她年岁几何。

少女身着朱衣红裙,头插一把镶着血滴宝石的紫玉红鸾钗,骑乘红鬃烈马,手上长弓也是浑赤的颜色,连人带马就如同一团烈火,飞驰间散发出满满的生命活力。

随着少女如同银铃般的娇叱,长箭被她急速搭上弓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出,弓弦响处,少女腰肢如弱柳在风中飘摇流转,左右张弓之间,往往有人应声倒地;甚至有长箭直接穿透一人脖颈,又射穿后面一人咽喉,将两人如同串羊肉一样串在一起。

骑弓原是一般弓力不强,命中也差,须得贴近了驻定射击,才容易造成有效杀伤。但少女的骑射箭法,真可谓已至没石饮羽、调弓号猿的境界,仿佛养由基、李广附体一般。哪怕是五岁能骑马的漠北草原女儿中,也找不出这样百步穿杨的巾帼神射手!

很显然,若非有少女在后方助箭,及时射杀对孟楷有威胁的步卒,孟楷纵有鬼神之勇,又怎可能纵横披靡于万军之中?毕竟,对面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军纪如铁的泰宁雪帅军!

两人一持宣花大斧,一引朱漆长弓,近远配合,紧密无间,真可谓水泼不进、无懈可击。二人容光亮丽,相映生辉,真如同一对璧人。

“有师妹你天下无双的神箭助力,对面纵有雄兵百万,我又有何惧?”孟楷放声大笑,大斧激荡如同神魔乱舞,钢铁森林一样的枪阵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敌阵仿佛波分浪裂,竟挡不得猛将一击。

自然,冲杀的骑士并不止这二人,然而所向披靡的一对青年俊杰,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登陆扎下临时阵地的雪帅军先头部队也明白,黄巢的计划便是让他这对珠联璧合般的门生,率领精骑突击,直接以狂风骤雨般的冲击撕裂齐克让军的滩头阵线。若是寻常人,自然不能,但孟楷与少女富于默契的远近配合,则完全足以冲破严阵以待的枪弩防御!

“绝海大哥好身手,果然英雄不凡。”

一个清亮如瓷的声音倏尔响起,正是朱温拍马而至,在马上击掌道。说完,也抽出那赤红如血,散发着杀戮死亡之气的大夏龙雀宝刀,一个怒斩,将前面一名枪兵连人带甲,挥作两段!

随着朱温的杀戮,他只觉周身热血沸腾,宝刀之上也红芒暴涨。他的心湖之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头纯白色的猛虎虚影,昂首咆哮。

黄巢曾对他说,凶刀能增人声势,却也会影响人心性,想来便是如此。

他得到这口大夏龙雀宝刀,已有一月有余,时常心有所感,梦里也常听见凶刀自鸣。如今心中蓦然浮起的白虎影像,莫非便是凶刀之灵所化?

朱温心下了然,之前王仙芝王盟主就曾向老师黄巢问起他的师哥师妹,却今天才出现在宋州战场,想必俩人这段时间都是出去打探情报了。而今日,黄巢令刚刚探知齐克让动向回来的二人率领骑兵队冲击雪帅军滩头阵地,又让朱温作为后继驰援,以防二人有什么不测。

孟楷转头一看,噢了一声,大笑道:“这位想必是朱温师弟了。我闻说师傅新收了一个弟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好模样好气概!老师从来眼高于顶,藐视天下豪杰,你能入他的眼,定然是个人物。我先入门,又年长于你,自然是大师兄。今后不管有什么事,刀山火海,血雨腥风,我必护得你周全。”

话语间似是自吹自擂,却有种深入肺腑的真诚,令人不由得想要信任这位慷慨猛士。

少女也在马上向朱温抱拳作礼:“红烟见过朱少侠。”

说话间,她向朱温吐了吐舌头,露出慧黠一笑,明丽之处宛如百花齐绽,纵是在生死存亡的沙场上,不少泰宁军士卒仍然不由得为之略略一愣神,惊叹于少女的绝丽容华。

两人的热忱与率性,让朱温感觉连眼前的风景也跟着活泼了起来。

相比王仙芝帐下那帮乏味的城狐社鼠,真正有趣的男儿和女子,就当如此罢。

“这位想来就是段红烟段师妹了。”朱温灿烂一笑。

段红烟方才神乎其神的骑射之技,顿令朱温想起了乐府诗《李波小妹歌》中的词句——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且慢。”段红烟嘻嘻一笑:“都还没问过年齿长幼,你上来就叫师妹,莫非要占人家便宜不成?”虽是这么说,但言语清柔,如同杨枝拂面,天真爽朗之间,却自有种令人心动的魅力。

她年纪是小过朱温的,但生得成熟丰腴,而朱温又天生面嫩,一眼瞧去确实不容易分出年龄大小来。

朱温无奈道:“我是该说师妹巾帼不让须眉,还是爱挑刺的女人很无趣?”

段红烟闻言,全无恼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的嘴倒是真的有趣!决定了,不管年纪长幼,是我先入门,就唤你作师弟了,这是作为对本小姐不敬的惩罚!朱温师弟,你看这样可好?”

朱温看向孟楷,只见他在奋勇杀敌时,还不忘对自己露出坏笑。

然而,就在此时,数支利剑闪烁寒光,齐刷刷地向孟楷座下马颈刺去!

这一轮攻击,猝然出现,配合有素,显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那几名剑士身披轻甲,左手持盾,行动极为轻捷。

孟楷大吃一惊,急忙拍马急退,同时左手按在马背,放出气功,运转“人马合一”之术,激发战马速度耐力,更使御马更加随心所欲。这本是国初豪杰跋锋寒所创的御马奇术,如今却成为了朝野之中高手俊杰的遍习之法。

但即使如此,孟楷的黄骠骏马仍被一支长剑刺斜里穿过当胸马铠,划伤了胸口,鲜血涔涔而落。他是轻骑上阵,马儿并无全装马铠,只在胸口有一小块牛皮当胸,因此防护并不强。

几乎是同时,另外几名草军骑兵闪避不及,战马被直接刺穿胸膛,或者一剑断首,骑士轰然坠下,便被旁边的剑士干脆利落地斩杀。

“三千越甲!是三千越甲!”

草军骑兵中,有人惊呼道。

三千越甲,乃是齐克让在江东招募的精锐剑客,作为亲兵,取勾践三千人破吴之典故。齐克让本来就是江东杭州人士,在家乡招募剑士,相当可靠。

实际上,三千越甲并非实数,最多时也未曾超过千人,却都是百中选一的精锐剑士。吴越之士,长于用剑,彪悍轻捷,重义轻生。西晋之时,淮南王司马允便曾经招募江淮奇才剑客作为贴身死士,曾屡建奇功。

他们并非节度使牙兵,而是由节度使亲自支付薪饷的节帅亲军,又称“后楼兵”。相比军饷源于朝廷财政的牙兵,他们对节度使具备更强的人身依附性和忠诚度。假若节度使移镇别方,这些“后楼兵”亦将追随而去。

只见一排剑士持剑外向,联盾如城,人人扎玄色巾帻,身披水犀轻铠,意气逼人,势聚如山。

东周文献《考工记》记载:犀甲寿百年,兕甲寿二百年。足见犀牛皮甲之耐用。除此之外,犀甲由于防御力远超牛皮甲,可以降低厚度,相当轻便,更利于穿甲的武士进行灵活机动。

且,这队精锐剑盾勇士,竟不是单纯在阵地前方列线,守护阵地,而是如同一堵墙一般同时推进,预备迎击草军骑兵的下一波冲锋!

当中一位身量极高的大汉,横眉喝道:“孟绝海小儿!听说你在贼人当中颇有武勇,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受得起我楚狂生一击!”

孟楷神色骤变,一边朱温却眼角轻挑,微笑道:“何劳师兄出手?为弟今天就为师兄斩了这妄人。”说话间,大夏龙雀宝刀斜指,血光闪烁,煞气逼人。

旁边一个矮子却桀桀冷笑:“不必了,听说草贼黄巢黄巨天新收了一个弟子,那就由我们结义兄弟俩人将汝二子诛灭好了。那边的小子,由我凤歌吟来取你小命!”

巨天,乃是黄巢的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朱温蔑道:“两个鼠辈,还敢用李太白的诗句为号,好大的口气!”

显然,“楚狂生”、“凤歌吟”都不可能是真名,而是这义兄弟二人行走天下所用的自号。

“你二人步战?”孟楷摇头道:“这未免太不公平。”他指向两名草军骑士:“将你俩的战马借给那两个敌将好了。无非是须臾取回来的事。”

孟楷器宇轩昂,一身腱子肉磊磊如铁,行事也如此堂堂正正,令官军诸将也为之侧目,隐生敬畏之意。

楚狂生、凤歌吟二人听孟楷这样说,显得有些尴尬。楚狂生讪讪道:“我兄弟二人怎可借用草贼战马,阵中有好马的送上来吧!”

泰宁军以步卒著称,骑兵甚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阵内当下有两名战士送出坐骑,让楚狂生、凤歌吟二人换乘。

有趣的是,凤歌吟的座驾,并不是战马,而是一条纯黑色的巨型大狗。这犬体格健硕,毛发浓密,下垂如雄狮,有着一张看起来很沮丧的脸庞。

此犬相当罕见,名为獒犬,乃是从吐蕃之地引种而来,据说三獒可斗一虎,不过并没有实战证据。

但这头獒犬确实异常高大,立在凤歌吟旁边,比凤歌吟这侏儒还高得多。按凤歌吟说法,此犬素来由他喂养,是玩惯了的,能够骑乘,以他的体型,骑马也不习惯。

由于三千越甲如今已经在泰宁军前方阵地列成水泼不进阵势,这帮人虽然只是手持长剑,却还有大盾护身,并不畏骑兵冲锋,因此战局实际上是进入了常见的单挑斗将环节。

这对义军来说,其实不利。楚狂生、凤歌吟虽然是齐克让招揽的武林高手,却不是什么大将,纵然战败乃至身死,对于泰宁军也不是什么要命损失。朱温、孟楷却是黄巢亲传弟子,义军重将,万一有什么闪失,对义军相当不利。

然而朱温在一边略一思忖,脑海中刹那雪亮一般。

楚狂生、凤歌吟二人看似嚣张无比,有勇无谋。然而他俩提出以步对骑这样吃亏的意见,便是迫得己方不得不应战。

同时,对方恐怕是掌握了孟楷爽朗豪迈的个性,知道孟楷不会让己方吃亏,定会允许他们乘马。如此精细的算计,不但证明了泰宁军情报收集之周密,以及齐克让麾下没有平庸之辈,更表明这两人绝非庸手,此战恐怕是一场恶战!

但事已至此,再反悔更不利于己方士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楚狂生、凤歌吟二人跨上马鞍,催马如飞,风驰电掣也似奔突而来,马术显然相当出色。

朱温催动马缰,与凤歌吟错马而过,一时间刀剑相交,铿锵锐鸣,直冲天穹。

一股巨力由大夏龙雀宝刀传递而来,震得朱温心头一凛:这矮子好大力气!

传说周武王伐纣时,周军中有异人“土行孙”相助,也是身量矮小,力大无穷,更能地行之术。这凤歌吟也是面如土色,形容猥琐,就如同那土行孙一般。

朱温自入门以来,经王仙芝、黄巢两位武学宗师指点,将原来的野路子武技整理梳拢,去粗取精,短短时间已有登堂入室的进境,手上又有大夏龙雀这样古之宝刀,谁想对上这矮子凤歌吟还隐隐落在下风!

凤歌吟长得形容猥琐,还是个侏儒,最讨厌的就是俊秀挺拔的美男儿。如今见朱温容止可观,不由心头一股无明业火,剑法攻得异常凌厉,只想将朱温迅速斩杀下马。

而一旁,楚狂生出剑更是如同狂风骤雨,当真人如其名,战起来顷刻变得双目通红,满面煞气,一剑一剑连环而出,完全是马战的套路招式,与步战又大不相同,虽出手激烈,却极有章法。

但孟楷不负其名,气势如山,长柄宣花大斧大开大阖,杀气滚滚,斧法精熟,犹如三国徐晃徐公明再世,国初卢国公程咬金复生。虽然看起来与楚狂生打得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但朱温眼角余光也能看出,孟楷全面进攻,而楚狂生却仍需利用左手所持的大盾格挡。

然而剑轻短,骑战不如长兵器好发挥,只利在灵巧,辅以盾牌防御本来就是应有之义。

朱温暗忖就算武艺不及孟师兄,又岂能在敌人面前,折了颜面?

这是自己真正介入乱世大舞台之后,参加的头次高含金量战斗。对手不是不堪一击的地方官军,也不是薛崇麾下军纪稀松的天平军,而是大唐四帅之一,雪帅齐克让麾下身经百战的泰宁锐旅!

身为黄巢新晋弟子,他又怎能不全力以对,拿出自己应有的男儿气势?

心念转动间,催马逼近,手中宝刀抢攻,红光乱溅,逼得凤歌吟与他驻马对打。

但凤歌吟这矮子不但力量大,剑招还极为阴狠。一面以盾牌格挡朱温的刀芒,一面长剑专撩马腹及下三路,招招都是夺命的招式,仿佛那上古异人土行孙的地堂棍。

他手中长剑也是剑柄有嵌套,松开嵌套便可拉长剑柄再次锁住,用于骑战,虽然比不了孟楷的长柄宣花斧,但比起朱温手里的大夏龙雀宝刀,在长度上却并不逊色。

而且凤歌吟骑着的那头吐蕃獒犬也训练得极为精熟,蹿驰起来丝毫不逊奔马,还不时嗥叫几声,试图在朱温的马颈上咬一口,逼得朱温不得不小心防备。

刀光飒飒,劲风漫舞,兵器交击的铿锵声如鼓点般不绝于耳。双方各已交锋了数十回合,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都打到了白热化,精神倍涨,杀气腾腾。

两阵中战鼓咚咚,鼓点不断,为两边大将助威,两军将士却是一个个看得屏声静气,尤恐漏过半个招式场面,为这激烈的龙争虎斗而目眩神驰,一个个心都悬了起来。

后边观战的小师妹段红烟攥住秀拳,叫了声“大师哥威武,速速斩了那敌将”,便也一双横波水眸聚精会神看向垓心战局,心中寻思该不该不要厚此薄彼,是否应给朱温也打气喝彩一两声?

朱温刚相识时的言语,让段红烟觉得这清隽少年,甚是有趣。

孟楷虽然年纪轻轻,出道不久,但随黄巢一路征战下来,也素有勇名,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齐克让军中这位剑士楚狂生马战技巧精熟,竟能与孟楷战得不分上下,实可见雪帅军中人才济济。然而朱温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和实力并不逊于楚狂生的凤歌吟同样杀得难分难解,也令泰宁军众将士为之侧目。

只有朱温心下叫苦,他行走江湖,自以为身手已是不弱。真正上了战场,碰上大阵仗,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相比大师兄孟楷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朱温自知呼吸已经明显加剧,身上汗滴也津津渗下,却始终找不到凤歌吟这矮子的破绽。

冷静。

他竭力告诉自己。

朱温所最自负的,并不是武艺,而是智略。他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行事最是精细,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朱温甚至自认为智慧不在威震天下的雪帅齐克让之下。

凭着心思周密,朱温过往在江湖上也曾以弱胜强。然而凤歌吟终究是出道多年,又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得战技精熟的老手,只凭着磨砺出的战斗经验,交手起来就如同本能一般,令人找不到任何破绽——何况作为一个矮子,凤歌吟要防守的面积自也比别人小得多。朱温想要凭借过人的脑力寻找对方的空门所在,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朱温手中龙雀宝刀丝毫不松,曳拖格打,封住凤歌吟的剑势,聚精会神不断试探,头脑高速运转,试图令自己的意志漂浮起来,俯瞰场中局势,找到取胜之道。

但就在这时,一声炸雷似的暴喝,震响在空气当中,遍地尘沙纷纷冲天而起;当场众人,无不耳鼓发战,头皮发麻。

“鼠辈,纳命来罢!”

孟楷纵声长喝,势若奔雷,眼迸精光,一斧劈下,如有力劈华山之势。须臾间,他周身散发出的压力似暴涨了千倍百倍,令人心惊胆寒的威压,伴着斧锋向着楚狂生扑头盖脸般碾过去。

这一声暴喝,气势惊天,燃烧的是沸腾的满腔热血!

带着战斗的狂热与必胜的意志,孟楷这一斧,顷刻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斧未落,楚狂生心中已怯,震慑于孟楷所散发出的势——那是高手特有的无形场域,说不清道不明,却能在爆发出的瞬间,令对手顷刻如被泰山压顶。

追求武道极致的纯粹意念,对于沙场杀伐的纵意胸怀,化作倾注在这一招中的“意”,“意”在招先,沛然莫可抵挡!

楚狂生脸上变色,急仗起大剑,凭借经验竭力封住孟楷巨斧的来路,运劲卸力。

铮地一声锐击,大剑险险挡住孟楷的宣花大斧劈砍。楚狂生虎口发麻,长松一口气。

由于身量极高,楚狂生用的长剑也甚大,如同泰西双手重剑一般,挥舞起来格外要力气。然而以力量论,身长八尺,如同巨人的楚狂生,力量却远不如刚勇绝伦的孟楷,面对孟楷全力一击的横劈,只能堪堪应对。

然而孟楷脸上忽地露出极为畅快的笑容,突地略收巨斧,趁着楚狂生手掌发麻,便急速用斧尖滑到楚狂生宿铁大剑另一侧,使巧劲发力一挑。

这八卦宣花斧,又名宣花钺斧,重有六十四斤,不但斧刃厚重阔大,斧柄顶端还有矛锋般一道尖锋,因此可砍可刺。趁楚狂生不防,孟楷一招“枪挑黄河”下去,却并非斧技,而是黄巢教给他的北地枪法,又不是刺楚狂生有厚犀甲防护的当胸,而是挑他巨剑,收四两拨千斤之效。

楚狂生硕大的身躯顷刻显出机械般的僵直,如同铁塔般脱开马鞍,双脚离了马镫,轰然坠马,成了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四脚朝天跌在地上,溅起漫天沙尘。

孟楷豪情万丈,轰然大笑,左手挥鞭急驱名马,催马向前,又取了腰间酒葫芦,拔塞仰面剧饮,迎风大呼——“快哉”!洒出的酒水自**的胸膛流淌而下。

马蹄声迫,马行如飞,不待泰宁军有机会援救楚狂生,那黄骠马就以四蹄将楚狂生踏在足底,肆意凌蹈。电光火石间,孟楷已经从楚狂生身上策马而过,楚狂生的水犀皮甲未曾破裂,胸口却被马蹄踩得完全凹陷下去,肋骨尽数折断,五脏六腑踩作一团,口中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

一时间,观战的泰宁军将士,尽皆变色。

眼见着楚狂生与孟楷你来我往,正斗得不分胜负,谁曾想孟楷突然一声长啸,便把楚狂生挑落下马,纵马凌蹈而死?

“杀啊!用杀戮,化作滋养我的养分。我渴望鲜血很久了……”

朱温心湖中的那头白色猛虎虚影,刹那凝实,在他心底发出人言,伴着磔磔怪笑。

凤歌吟本来剑法精熟,防备朱温的连环刀芒如同水泼不进,但眼角余光瞅见义兄楚狂生堕马被踩死,不由心中大惊,方寸大乱,手上乱了分寸,本来就焦黄的脸更加如同土色,冷汗涔涔而落,被朱温抓住机会一个抢攻,暴喝一声,挥刀切中脖颈,直入盔甲衔接之处,顷刻斩断这侏儒首级,随着啊地一声惨叫,两截尸首从大狗身上坠下去,只剩下那大狗犹自惶惑地用天生的迷茫神情瞧着朱温。

“师弟,你该知道,夫战,勇气也。”孟楷对朱温道:“沙场交锋,比起江湖厮斗,更在乎一往无前的勇决,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江湖比斗那些小心翼翼,精心思量,在战阵上却并没有那么大用处。”

话虽这样说,但孟楷在一声暴喝,以倾山之力横击楚狂生之后,又以巧劲挑楚狂生落马,凌蹈杀之,又见此人性格粗中有细。

然而,“夫战,勇气也”,这是古之名将留下的不易之论。战国名帅、大兵法家吴起的《吴子兵法》也说“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者生,幸生则死”。

凤歌吟的武艺丝毫不在朱温之下,若非孟楷暴起马踏楚狂生,令凤歌吟方寸大乱,失了战斗意志,又怎会刹那间便被朱温扭转局势,挥起大夏龙雀邪刀一刀劈杀?

“干得漂亮!”小师妹段红烟笑语嫣然,望向斗将得胜的孟楷朱温二人,剪水双瞳当中都是与有荣焉的真心欢喜。她一袭红衣红甲,娇笑起来越发容光照人,犹如南疆之地的鲜红木棉花,烈焰般燃烧的英气风姿令人无可逼视。

孟楷并不作答,只是用眼神表示了对小师妹的谢意,便又右手提起八卦宣花钺斧,犹如北方真武荡魔天尊荡平群魔一般,斧风所过,飞沙走石,草叶飞旋,鬼神也似为之辟易。

“揽日月兮醉狂歌,跨六龙兮吞天河。”

“五湖四海杯中酒,醉往沙场拄太阿!”

孟楷浩气长吟,威仪绝世,杀气腾云,直冲九霄。斧锋所向,无不辟易,仿佛真要杀尽天下英雄,将他们的首级高悬在那苍穹之顶的银河之上。

“饮不尽的杯中酒,割不尽的仇敌头,哈哈哈哈哈!”孟楷率性大笑,声震苍穹,将酒葫芦中残存的两三斤烈酒仰天一饮而尽,面皮泛红,左手抽了腰间泰阿宝剑,剑光射斗牛之寒,贯穿星河,豪光肆飒。

这位刚刚驱马将楚狂生凌蹈成肉泥的豪侠威风凛凛,剑气堂堂;就这样左剑右斧,两般兵器并用,如同一道旋风趁势冲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直接把“三千越甲”铸成的城垣荡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马蹄踏破无数鹿角、蒺藜,孤身向泰宁军滩头阵地深处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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