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傅家别墅来了客人。
是从南城远道而来的郁家人。
也许是郁家二老想要见到女儿的心思急切,从南城出发的时候天都没亮,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盛州的时候才只有七点刚刚过。
傅家人也早就起来收拾好,迎接客人的到来。
车子在傅家门口停下。
郁颂言下车,替二老打开车门。
“爷爷,奶奶,就是这里。”
郁太太跟着一起来的,扶着身边的母亲。
郁老太太有些近乡情怯,她忍不住问身边的儿媳:“你见过那个孩子了吗?”
“见过了,那孩子的真人长得比照片还要像您,也很漂亮,明珠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
提到自己那个女儿,老太太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她深呼吸调整情绪,不能失态了。
“你说,她之前是萧家的儿媳妇?”
郁太太回道:“对,这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前两天不是在萧家那宴会上看到了,这还是问了颂言才知道她和萧家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的。”
郁颂言压低声音提醒:“奶奶,他们离婚了,所以现在已经和萧家没关系了。”
听到这话,郁老爷子冷哼了声:“是萧文钦的孙子?”
郁颂言点头,“对,是萧家的长孙。”
郁老太太也是冷笑,“我说的吧,萧家有什么好东西,就那萧鸿深死了正房就娶小姨子,这家风能好到哪去的,我看晚音和他们家小儿子那事,就当没提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瞪了眼身边的老头。
“谁让你当年和萧文钦瞎开玩笑,净找事。”
郁老爷子还是替老伙计说了句好话:“萧文钦两口子还不错啊,老两口子也一直挺好的,这哪能怪我?”
郁颂言不动声色地提醒:“那萧家二公子,就是萧家后来的太太生的孩子。”
老太太神色严肃,“那更不行了,这事就作罢。”
郁颂言恭维道:“奶奶英明。”
本来郁家对萧家说的这桩亲事还是觉得可以的,毕竟萧家的家世摆在这,再加上一辈人又有交情,这要是孩子们看对眼,这也算是一桩美事。
但一听到外孙女是萧家的媳妇,还离婚了,这一下对萧家的好感算是没了。
然而刚到傅家院子,前来开门的人就是萧景庭。
郁颂言和他对视一眼,已经看不出淤青的嘴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萧景庭看着一行人,礼貌又恭敬地对二老打招呼:“郁爷爷,奶奶,里面请。”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大小伙子,还以为是傅家的孩子,于是笑问道:“孩子,你是甯甯的哥哥吗?”
郁太太是见过萧景庭的,面色稍稍有些尴尬。
郁颂言却直接拆台:“奶奶,现在流行一种称呼,叫前夫哥,要是前夫哥也算哥的话,那确实也是。”
老太太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好吧。
这就是萧文钦的孙子。
原本和善的脸上,已经只剩冷漠了。
傅如甯急急忙忙从家里出来,缓解了萧景庭的尴尬。
“你们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在门外站久了吗?”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看到傅如甯出来,两人热切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饶是二老这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来,在这一刻仍旧是热泪盈眶。
“好孩子,给外婆看看。”老太太拉着傅如甯的手,上下仔仔细细地把她看了个遍。
傅如甯任由老太太看着,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红。
爱和不爱果然是很明显的,她见过简家村那对假的外公外婆,他们的眼神里只有贪婪和利益,可眼前这对老人,只有满眼的爱意和遗憾。
傅如甯一把抱住老太太,手在她后背轻拍,“外婆,我带你们去看妈妈吧。”
提到自己的女儿,老太太更是喉间哽咽,她只能拥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在她身上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郁老爷子笔直的站在一边,在生意场上果决了一辈子的老人在现在也出现了踟蹰。
他也想抱抱外孙女,却一时开不了口。
傅如甯抬眸注意到了老爷子,她主动朝老爷子张开手臂,有了这么一个示意,老爷子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将外孙女和妻子都拥入怀中。
郁太太泪腺发达,站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泪眼汪汪。
认亲的场面明明没有故意煽情,却还是都红了眼睛。
傅如甯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替她擦了眼泪,等情绪收拾好之后,开始介绍起自己家里人。
“外公,外婆,舅妈,这是我干哥哥,这是我爸收养的孩子。”
二老一下子不理解这个人物关系,齐刷刷地看向郁颂言。
郁颂言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怎么在三言两语间解释这件事。
郁老爷子也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他看向萧景庭,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你爷爷不是萧文钦吗?”
萧景庭淡声说道:“我在傅家生活过五年,是后来才回到萧家的。”
听到这话,郁老爷子对他的观感那就更差了。
好一个忘恩负义。
受了人家家里的恩,还跟人家离婚,回头她高低得找萧文钦好好唠唠这个嗑。
随后,傅如甯把一行人迎进家门,挨个和他们介绍家庭成员。
再之后,郁晚音也到了傅家,他们一行人去了墓园。
郁颂言把带来的花放下,也认真的给墓碑上的照片擦拭灰尘。
“小姑,爷爷奶奶来看你了。”
随着祭品焚烧殆尽,那压在二老心口的那桩沉甸甸的陈年执念,随风散去。
傅如甯感慨之余,她又看到了母亲墓旁的另一个空着的墓穴。
那是傅漳南给他自己预留的。
她不禁把目光投向爸爸。
只见傅漳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虔诚真挚。
正如他那天说的话,他每一天都在想念妻子。
傅如甯心中忍不住升起哀恸,她偏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她的难过。
此时,肩头落下一只大手,继而拢住她的肩膀。
萧景庭的手掌顺势按在她的脑后,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住别人的视线。
傅如甯没拒绝他,而是低头将脸埋在他肩膀下。
只听得男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地想起:“你想哭就哭吧。”
傅如甯有时候觉得萧景庭也挺好的。
在他像傅峥的时候,在他像小庭的时候,在他没有那么口是心非的时候。
比如凌晨带她去千佛山,陪她挂祈愿牌。
比如此时此刻,他懂她的情绪,懂她因什么而难过。
傅如甯舍不得傅漳南离开。
萧景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