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谈心

西耶娜最不愿意做的事里，排在很靠前的就是向妈妈解释自己是如何——虽然并非她自身的过错——变成了一个反派。

而且还得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或许确实担得起这个反派头衔的那么一点儿缘由。

问题在于，西耶娜向来不习惯对父母说谎，况且就算她想说谎，在她讲述过去几周的经历时，还有五双小眼睛在盯着她呢。

要是教妹妹们可以说谎，那可绝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主意。

妈妈坐在西耶娜的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手提包放在腿上。

她的目光越过西耶娜的肩膀，望向某个地方，陷入了沉思。

她一直在听着，适时地做出回应，甚至还会要求西耶娜解释清楚某些地方，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倒让西耶娜觉得有点儿安慰。

以前西耶娜在学校里遇到不顺心的日子，回家后常常会向妈妈倾诉一番，那时妈妈的反应也常常是这样。

“那……您怎么看呀？”西耶娜问道。

“给我点儿时间，亲爱的，我正在消化呢。”妈妈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

“你知道吗，我来这儿的时候，心里设想了各种各样糟糕的情况，哦，也有一些没那么糟糕的情况。但眼前这事？可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

西耶娜绞着自己的手指。她想坐下来，甚至想躲到被子下面去，可那样也太尴尬了。

所以，她就只是站在房间中间，而妹妹们则坐在床上或者地上看着她，“对不起啊，妈妈。”

妈妈弯下腰，把手提包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了西耶娜。“别道歉，”她轻声说道，“其实你没什么好道歉的。面对这种你完全没准备好的情况，你已经尽力了。”

“谢谢您，妈妈。”

“妈妈说得对，”雅典娜说，“你做得很棒呀，姐姐。”

雅典娜一开口，西耶娜就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们松开了拥抱——在妈妈又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最后一抱之后——接着就该谈谈那些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了。

“好了，显然，这段日子挺不容易的，但你已经尽力应对了。现在……嗯，现在问题来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本来希望能尽量少折腾，我从塞门特那儿拿到了一些文件，我会查看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紧急的事。

如果没有，那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低调行事，尽量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妈妈缓缓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这计划挺好的，亲爱的，不过可行性有多高呢？”

“可行性？”西耶娜问道。

妈妈朝她的妹妹们示意了一下。

“这五个小家伙看着挺活跃的，我觉得她们可比你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活泼多了，而且就算你以前很安静，有时候也挺让人操心的。

更别说这地方太小了，住六个人太挤了。还有钱的问题呢，食物和衣服都不是免费的呀，而且她们还得接受教育呢。”

“对哦。”西耶娜说着，心里一阵沉甸甸的感觉袭来，“我可以去找份工作，也许吧？”

“我觉得你得找份不止是兼职的工作才行呀，亲爱的，养孩子花销可大了。”

“我们可以一起想想怎么多赚点钱呀。”雅典娜提议道。

西耶娜赶忙转身，可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这个想法冒头，其他人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了。

“过上舒适的生活需要足够的钱，这是大家共同的责任，”泰迪说道，“所以我们可以把大家的钱都收上来，然后再平均分配。”

“我们可以去偷东西呀，”翠妮蒂说，她那三个长着浣熊耳朵的脑袋同时点了点，“就像上次那样闯进别人家里，把他们的东西都拿走。”

“我打赌我能把别人吓得乖乖把钱都给我们。”雅典娜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得找个更正当的办法去赚钱。”西耶娜顾不上理会大家的噘嘴生气了，得先保住自己的理智才行。

“钱确实是个解决办法，但还不是最要紧的问题。”西耶娜的妈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这动作西耶娜挺熟悉的，不过妈妈走起来显得优雅多了。

“我们得找个合适的住处，还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然后才能去处理其他的事。你学业上怎么样了呀？”

“啊，目前来说呢？我一直都有认真完成作业，考试之类的还得过段时间才会有，我们现在还在学入门的知识呢。”西耶娜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你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有多兴奋，我可不希望因为这些事让你的梦想破灭了。”

“谢谢您，妈妈。”

西耶娜的妈妈笑了笑，“不客气。现在呢，我本来就没打算今晚开车大老远赶回家的，所以我在一家民宿订了房间。

接下来这几天我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们。”

“这……挺好的呀，”西耶娜说，“不过就两天时间，要把这些事都解决可有点紧呢。”

“但足够用来做出明智的选择了呀，”妈妈回答道，“你不用独自面对这一切的。你之前不是提到要和英雄们一起参加训练什么的吗？

我敢肯定，要是你把自己的情况跟他们讲讲，他们会帮忙的。”

西耶娜往后缩了缩身子。

实际上，这确实是个合理甚至明智的选择。从表面上看，英雄们都是好人，要是她去找他们，他们应该会提供一些帮助的。

她不太确定，但她感觉自己的超能力挺强大的，或者说至少用途挺多的。

她基本上相当于拥有了妹妹们所代表的五种稍弱一些的超能力，从宣传推广的角度来看，这潜力也不容小觑。

她的妹妹们虽然是些小鬼头，但都是很可爱的小鬼头。

市面上有很多英雄主题的产品呢，西耶娜都能想象出把泰迪的脸印在宠物美容产品之类的东西上，或者用雅典娜来推销眼镜，用翠妮蒂来……推销……垃圾袋？

她摇了摇头。

问题是她不信任那些英雄，而且就算他们会提供帮助，肯定也会要求相应的回报。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西耶娜说道。

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资源可用，她有妹妹们，从镇上之前住的那个反派那儿拿到了一些价值存疑的信息，在超能力者和戴面具的那群人里也有几个联系人。

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越来越有信心了，倒不是说她已经信心十足了，只是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强多了。

“如果您能帮忙照看她们一两天的话，那我会尽全力想办法把所有事都处理好的，我保证。”

妈妈仔细地打量着她，接着眼睛湿润了，又把西耶娜拉进怀里抱了一下，“哎呀，我的宝贝长大得真快呀。”

“嘿！”泰迪说道，“老大可不是小宝宝了。”

“她说的是‘我的宝贝’，你个笨蛋。”雅典娜说。

“那又怎样？老大也不属于她呀。”

西耶娜叹了口气，“姑娘们，请别对我妈妈没礼貌，就把她当成我一样听她的话，好吗？”

过了一会儿，她从姑娘们那儿得到了三个（严格来说是五个）肯定的答复，“那我们该怎么称呼老大的妈妈呀？”泰迪问道。

“奶奶？”雅典娜问道。

“你们又不是我的女儿呀。”西耶娜赶忙说道。

妈妈笑出了声，“可不，我觉得我还没老到能当奶奶呢，还没到时候呢，拜托啦。”

“呃，那叫‘大老大’怎么样？”雅典娜问道。

“这名字挺适合当反派的呢。”翠妮蒂说。

“咱别给我妈妈起反派的名字呀，拜托了。”西耶娜说。

泰迪摇了摇头，很没礼貌地直接指着西耶娜的妈妈说，“她是你妈妈，那就说明她很重要呀。

而且你可是这附近最厉害的反派了，所以她至少得有点儿隐藏的反派特质吧。”

“泰迪，我妈妈可不是反派呀。”

“嗯，我以前也有过一些不那么善良的想法呢。”

“妈妈！”

“如果老大是我们的姐姐，”雅典娜说，“那老大的妈妈也就是我们的妈妈呀。”

“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事儿了。”西耶娜说道。

泰迪看着她，“可你说过姐妹之间相互分享很重要的呀。”

“我觉得这完全不是一码事呀。”

妈妈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泰迪的头，这个小熊女孩还往妈妈的手上蹭了蹭。

“我不介意被你们叫妈妈，我以前还被人叫过更难听的称呼呢。

而且话说回来，她们说得也不算全错，如果她们是你的妹妹，那我想我最多也就是个继母之类的角色吧。”

“继老大。”泰迪说道，语气里透着一种笃定，就好像她刚刚回答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似的。

西耶娜闭上了眼睛。这一天起起伏伏的事儿太多了，而这一天还远远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