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婚礼

黄包车上，万平露出了惊疑之色，怎么越走，越接近魔都站。

难道那头肥羊在保密局？

很有可能，毕竟，胡振华曾经在那里任职。

“快点！追上前面那辆。”

“好嘞！”

车夫发力，速度快了不少。

常年从事拉车，车夫已经练就了飞毛腿，平常，他们以最省力的节奏前进，遇到急事，极速跑个几里地是完全没问题的。

后面的四个税警可就难受了，一个个气喘如牛，内衣完全汗透。

万平害怕林奇坑他，远远地问道：“林队长，胡先生为何会在魔都站？”

请注意，他问的是为何在，而不是在不在。

林奇面无表情，平静答道：“胡先生向局里捐了一笔款子。”

“捐了多少？”

“不知！”

万平见林奇不待见自己，不再开口。

要不要去魔都站那？

万平退意萌生。

那个地方，好进不好出。

这次把行动队得罪惨了，特务们不敢得罪国舅爷，还不敢找茬收拾自己一个小小的科长吗？

再者，到魔都站去收税，那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折了保密局的面子，说不定哪天路边就飞来一颗子弹。

“周老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万平和林奇打了个招呼，转头离开。

······

大洋彼岸，才凌晨六点，中央情报局大楼内，灯火通明。

一名白人男性吼声不断。

“不要管暴不暴露，如果暴露就撤离，我要立即知道北极熊的信息，立刻！”

“我们的b29在哪里，有没有到达指定位置？”

······

于此同时，北极熊冬宫，冰雪还未消融，天地间银装素裹。

一封加密电报经过层层传递，摆在了一名肥胖光头的办公桌上，他是某绝密计划的第一负责人。

电报上的内容，令他大惊失色，顾不得形象，慌忙跑向最高领袖的办公室。

很快，无数的雷达站进入满负荷状态，数不清的飞机，即使在夜间，也开始升空、巡逻边境，大城市开始进行灯火管制。

今夜，注定无眠。

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万里之外风起云涌。

······

司南巷75号，胡振华快累瘫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无论是精神，还是**，几乎紧绷到了极点。

老胡很想休息一会儿，可时间根本不允许。

马上就要到八点了，必须动身前往玉清楼。

王翠翠早就准备好了衣服，还是昨天那套中山装，浆洗后，王翠翠在隔壁借了熨斗，熨烫的整整齐齐。

老胡换好衣服，拉着王翠翠的手，坐上黄包车，向玉清楼而去。

郝三哥心情不错，今天运回家不少东西，老婆孩子的笑容令他浑身充满了干劲，因此，脚步也随之轻盈了许多。

胡振华和王翠翠肩并肩，就那么靠着，看满天星斗，白云漂浮，看市井喧闹，烟火人间。

这一刻，岁月静好。

一切都在不言中。

宁静是短暂的，一串鞭炮将小两口拉回现实。

接着，是烟花！

火焰扶摇而上，嘭的一声，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胡振华和王翠翠走下黄包车，踏上红毯。

于兵和赵志分列左右，各自提着一个花篮，将鲜红的玫瑰花瓣抛洒到空中，飞舞着落到小两口的周围。

红毯不算长，从门口到大厅楼梯口。

胡振华和王翠翠登上楼梯，拾阶而上，在第九阶停了下来。

郭大虫递了一个纸喇叭过来：“华子，讲两句。”

四周起哄声一片。

胡振华接过喇叭，一时间竟有些词穷。

前世，他最怕当众讲话。

停顿了片刻，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微笑的面庞，颇为感慨。

抛去特务身份，他们其实也只是普通人，也会哭，也会笑，也都是爹生娘养。

人的行为很多时候是由大环境决定的。

如果换一个时空，他们可能是农民、学者、艺术家、商人···

没有人天生就坏，也没有人天生就善良。

胡振华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举起纸喇叭：“在场的兄弟，还没娶老婆的请举手！”

一双双手不断举起。

胡振华粗略一看，未婚的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还是因为保密局放宽了招聘标准，不然，这个比例会更高。

胡振华再次喊到：“你们想讨老婆吗？”

“想！”

于兵的声音孤零零的响起。

四周哄堂大笑。

于兵倒是无所谓，指着大家喝道：“难道你们不想？”

目光一转，盯着一个脸上有疤的大汉：“老骆，谁在烟雨巷有个相好？又是谁整天嚷嚷着要娶她。”

于兵又指向另一个：“还有憨子，大西门那个小寡妇···”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兵子，今天是华子大喜的日子，你扯那么远干嘛！”

四周又是一片哄堂大笑，起哄要于兵继续说。

胡振华拿着纸喇叭，哈哈大笑。

就行动队那些破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等他们吵吵了几分钟，胡振华双手虚压，等大家安静后，再度开口：“你们想讨老婆吗？”

“想！”

这是附和的人很多！

胡振华哈哈大笑：“那你们知道，要讨老婆，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不等他们回答，老胡大喊：“是你要敢敢想！”

赵志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不对吧，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要先找一个媒婆吗？”

说的好有道理。

胡振华哈哈大笑：“看来老赵很有经验那！”

欢乐的笑声再次响起。

无数人追着赵志询问，调侃不断。

喧闹过后，胡振华再度开口：“我希望，兄弟们都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咱老胡以前浑浑噩噩，什么混账事没做过，但是！从今天起！”

胡振华抓住王翠翠的手，高高举起：“咱老胡不是一个人了，从今天起，我要和昨天说再见。”

原本他想说的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这话今天的确不合适。

“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郭大虫连忙喊道：“华子，你讲完了，可新娘子还没开口那，大家要不要新娘子讲两句？”

“要！”

吹口哨的、拍桌子的，那兴奋劲，让老胡都有些无语了。

这帮单身狗！

胡振华无奈，把纸喇叭递给王翠翠，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一个纸喇叭，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哪是让新娘子讲话，分明是女学生在宣传口号！

老胡又仔细端详了两眼纸喇叭，暗道一声：靠！

这是哪个混蛋把查抄物拿来了！

王翠翠小脸通红。

若说不怯场那是不可能的，她受到的教育是温良恭简，虽然也接触了新学，可毕竟还成长在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

几度想开口，却都没成功。

老胡频频鼓励，她才慢慢消除了紧张：“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一天的操劳，希望先生和大家的情谊天长地久。”

于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弟妹，难道和我们天长地久的只有华子吗？你那？”

胡振华果断给了他一个经典词语：“滚！”

老子的媳妇，只能和自己天长地久！

欢笑声此起彼伏。

老胡连忙喊了一句：“今天不醉不归！”

他太了解这帮牲口了，要是继续下去，鬼知道他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老胡赶紧护着媳妇往楼上跑，任一群牲口在后面呼喊、追赶拉扯，绝不回头。

最厚道的是郭大虫，替他挡住了楼梯，这才堪堪脱险。

那群家伙，没心没肺，在后厨走菜后，开始划拳喝酒。

上楼后，胡振华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一众领导，还有两个意外的身影：詹姆斯和吉姆拉。

刚才，他们在楼上观礼。

马维元和一名国字脸并排而立，胡振华猜测应该是六队长张江，因为林奇就在他身后。

胡振华拱手：“谢谢各位长官光临，谢谢！”

马维元伸出手，和老胡握在一起；”华子，恭喜，男人要撑起一片天。”

接着，他转向王翠翠：“弟妹，恭喜！华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王翠翠以万福回礼。

马维元从后面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老胡：“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老胡再次道谢！

张江、林奇等军官一一奉上贺礼，那些东西，都由郭大虫代收保管。

安排众人入座后，马维元在老胡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叶处长不会来了！”

胡振华松了口气。

叶处长可是局里的大佬！

不过，老胡也颇为不满：人可以不来，怎么礼物也不来！

叶处长，不可交！

郭大虫考虑的还算周全，安排了女眷陪同王翠翠。

一共九名，加上王翠翠，寓意十全十美。

开席半个小时，老胡和王翠翠挨桌敬酒后，便安排人送王翠翠回家。

今天，那群牲口不灌醉老胡，是绝不会罢休的。

玉清楼，后厨。

付清云手持菜刀，身体不停颤抖。

她已经看清了新郎官的长相：是那个畜生无疑。

想到惨死的父亲、不知所踪的弟弟，付清云再也控制不住，持刀冲出了房门。

“娘！”

一声呼喊，将付清云定在了原地。

她扔掉菜刀，抱起小童，无法控制地呜咽起来。

连大哭一场，都不能！

“娘，你怎么了？”

“沙子迷眼了”

“我帮娘吹一下！”

小童扬起小手，抱住付清云的脸颊，‘呼’，吹了一下。

“娘，好了吗？”

“好了！”

小童发出咯咯咯笑声。

“去玩吧，不要跑远！”

小童欢快地跑了。

十几米开外，借口尿遁的胡振华全程目睹了这一幕。

老胡很想冲出去，跪地道歉，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对于一个家破人亡的家庭，道歉是苍白无力的。

血债，唯有血偿！

胡振华无声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