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给洋行们打个样

4月15号晚上八点，维多利亚西餐厅。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个时间餐馆该准备打烊了，但这里是魔都，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西餐厅里，用餐的顾客并不多，只有三桌。

里面的服务生，有的恭敬站着，有的在擦拭红酒杯，还有的，忙里偷闲，在小声聊天。

突然，门开了，几名华国人嬉笑着走了进来。

克劳德本来准备上前，可一见是黄种人，立即鼻孔朝天，站着不动了！

很快，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因为一枚银元扔了过来，他随手接住，像华国人一样，吹了口气，然后快速放到耳边。

清脆的响声令他眉开眼笑！

“几位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

在金钱面前，肤色不是问题！

更令克劳德惊讶的还在后面，这四个客人，居然点了五十大洋的菜品和红酒。

出手如此阔绰，令克劳德更加小心地侍奉。

按照惯例，客人如果对服务满意，一定会给小费的。

不久前，克劳德接待过一对华人夫妇，那位先生出手极为阔绰，仅仅帮他擦个皮鞋，就赚了二十多大洋。

最近克劳德看过报纸，才后悔不已。

那个青年人，居然是tA公司的董事长。

如果自己能在他被洋行职员刁难时挺身而出，说不定也可以像亚特兰那个演员一样，进入tA公司管理层！

克劳德并不觉得自己比亚特兰差。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菜品上齐后，最年轻的那位站了起来，高举红酒杯，

“这第一杯酒，感谢齐哥今天的盛情款待！”

另外两人也各自举杯，齐声喊道，

“感谢齐哥！”

齐哥，名叫齐晓勇，是魔都商业储蓄银行的贷款专员。

其他三个人，都是银行同事。

最年轻的叫杜伦，是负责背景调查的，其他两个叫李涛、乔杉，都是负责对公业务的。

四个人应该是真的饿了，喝过第一杯酒后，各自埋头奋战，很快，他们盘子里的牛肉和菜品便被消灭的七七八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热络地聊了起来。

杜伦摇晃着杯中的红酒，好让其与空气充分接触。

他红着脸说道，

“齐哥，您今天放出去两笔款子，不知道能拿多少提成？”

齐晓勇闻言，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

“没多少，没多少！”

李涛端起酒杯，和齐晓勇碰了一下，小泯一口后说道，

“我估摸着，齐哥这次最少能拿300大洋！”

杜伦惊呼道，

“乖乖，这么多，齐哥，恭喜你！”

众人奉上一捧彩虹屁。

喧闹过后，乔杉大着舌头问道，

“齐哥，你放出去那么多款子，有没有风险啊？这个新中机械厂的财务状况可不怎么好呀！”

回答他的是杜伦，

“哥几个，这你们就不懂了，我是做背景调查的，新中之前的确财务状况不好，可他们收到了tA公司5000辆的四轮运输车订单，光定金就收了50多万大洋！如果他们不是为了备货，根本不需要贷款！除此之外，tA公司还给他们提供了200万大洋的担保，他们才从我们银行贷30万，毛毛雨，完全是毛毛雨！”

李涛的眼睛发亮，问道，

“这么说，新中还有很大的贷款潜力？”

“自然是的！”

“齐哥，您可得努力了，如果新中能贷个几百万，您可就发达了！”

乔杉冷哼一声，

“几百万，你是真敢想，贷这么多款子出去，风险那是成倍地增加！”

杜伦摇了摇头，

“乔哥，没有风险，朱先生已经和新中签订了协议，以后，从我们行贷出的货款，必须留在我们行！”

乔杉疑惑了，问道，

“这怎么可能，贷款是为了备货，把款子留在我们行，他们还怎么备货！”

齐晓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如果新中要求供应商的货款必须在咱们行走账那？”

乔杉突然尖叫一声，

“高呀！咱们把贷款给了新中，新中把货款划给了供应商，供应商又把货款存在咱们行，等于只动了动账目，咱们行一分钱没划出，就有大笔的收入！”

齐晓勇哈哈大笑，高举红酒杯，

“敬朱先生！”

其他三人立即附和道，

“敬朱先生！”

几人重新落座后，齐晓勇兴奋地说道，

“这么操作，咱们魔都商业储蓄银行可以无限扩大信贷！还没什么风险。”

杜伦同样心情很好，说道，

“这么一来，同安的4000万的订单，说不定咱们可以全部拿下！”

“4000万，不是说一个亿以上吗？”

齐晓勇摆了摆手，接过话茬，

“没有那么多了，4000万，同安完全有能力支付，要不，朱先生也不会放心的批贷给新中。”

克劳德终于听出了点门道了，他不动神色地退到餐厅外面，跑到公共电话亭，

“喂，请帮我接惠丰洋行”

接通后，克劳德急切说道，

“您好，我是克劳德，请客户经理亨特先生听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通报！”

……

半个小时后，一份报告摆在了查理的案头。

“该死！”

查理一拳砸向昂贵的办公桌，剧烈的震动令水杯倾倒，茶水顺着办公桌流淌，滴落在名贵的地毯上。

此前，外资洋行从未将华资银行放在眼里。

所以他们在抱团拒贷时，并未联合华资银行。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华资银行资本金不足。

二是因为华资银行没有稳定的币种，他们只能经营金圆券，而金圆券的贬值严重。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国府的金圆券改革。

1948年8月18日，政府下令实行币制改革，以金圆券取代法币，强制将黄金、白银和外币兑换为金圆券。

金圆券改革中，政府要求所有个人和法人将其持有的外币和贵金属货币兑换为金圆券，外资银行也不例外。

然而，这看似公平的政策，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存在诸多漏洞和违规现象，一些外资银行和利益集团可以通过许多手段规避这些限制。

比如在金圆券改革期间，一些外资银行通过与黑市交易商合作，将外币转移到黑市上进行交易，从而规避了兑换为金圆券的要求。

再比如一些外资银行通过虚假申报其持有的外币和贵金属货币数量，或者将其转移到其他账户或机构，以逃避兑换为金圆券的要求。

还有就是外资洋行可以利用特权和关系，比如洋行说某笔存款是米国领事馆的资产，政府敢强制兑换吗！

此时的魔都，政府为了寻求西方列强的支持，就更加不敢动外资银行了。

政府对外资银行和华资洋行区别对待，不但令华资银行徘徊在死亡边缘，更令无数市民为了保住银元、黄金等贵金属，纷纷在外资银行开设账户，直接造成了贵金属的外流！

就比如胡振华为什么把钱存在外资银行，就是为了规避风险。

查理的眼神中射出骇人的寒光，他冰冷的声音再度在办公室响起，

“马上向中央银行举报，魔都商业储蓄银行违**法令，违规持有和放贷银元！必须得到严惩！”

助理面露苦涩，答道，

“查理先生，魔都商业储蓄银行并未持有和放贷银元，他们使用的，是我们十几家的银行券！”

“什么！”

查理张大了嘴巴，像吞了一个死苍蝇一样难受，良久，他才悻悻说道，

“魔都商业储蓄银行把咱们当成免费金库了！”

“查理先生，恐怕是这样的！”

查理又是一拳砸向桌面，

“我尼玛！”

他想骂人，可是找不到对象！

查理的确可以继续举报魔都商业储蓄银行，但是，政府收缴了那些银行券后，一定会来各大银行把贵金属货币收走。

一旦这种情况发生，民众害怕政府把银元提光，一定会来挤兑。

到时候，各大洋行说不定会破产！

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除非想同归于尽，否则任何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关键时刻，你还得出面去保魔都商业储蓄银行。

憋屈！

太憋屈了！

查理抓起博古架上一件名贵瓷器，啪的一声摔到地上！

“朱孝权，我跟你没完！”

查理撕开自己的领口，喘着粗气喝道，

“马上通知所有客户经理，晚上别睡了，去拜访那些接到订单的厂子，把贷款给我抢回来！魔都商业储蓄银行已经给我们打了个样，告诉客户经理们，惠丰的贷款也有提成，但供应商的款子也必须留在惠丰！”

助理觉得不妥，立即提醒道，

“可是我们和其他洋行有协议，万一？”

查理咆哮起来，

“没有万一，莫里斯说不定已经行动了，市场份额就这么大，慢了，连汤都喝不上！”

查理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喝道，

“行动起来，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