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啊啊啊啊我要告诉妈妈！”

一眨眼的功夫，全身上下被绳子绑在树上的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坏了姐姐！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以欺负我！”

渚星也指着自己：“喜欢我？”

小女孩委屈啪嗒掉眼泪：“把姐姐做成我最爱的皮球不是喜欢吗。”

她不喜欢。

不过小女孩喜欢她这个渚星也是信的，她之前的三个副本都是这样，怪物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很合眼缘，拉着她玩杀人游戏的有，把自己最喜欢的眼珠子头颅之类的送给她的有，还有就是小女孩这样的，想把她做成最喜欢的东西永远陪在它们身边。

“抱歉啊，我不喜欢你。”

小女孩嘴一扁又要哭，渚星也及时堵住，“再哭我就把你吊起来。”

指了指树杈。

黑发少女补充：“倒吊。”

小女孩闭嘴了。

渚星也转了下镰刀，问道：“你妈妈在哪？”

她指了几个方向，看到小女孩的眼珠子动了下。

“我知道了。”

看来还要往里面走，渚星也思衬了两秒，走过去站到小女孩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头上的树叶摘下来，笑眼弯弯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担心我家小孩了，你不要怪我，等我找到人再和你玩好不好。”

黑发少女双手合十贴着脸颊，眉眼一弯，眼睛一眨又一眨，像小星星一样，尾音软着。

“求你啦。”

小女孩：“……”

“好吧。”小女孩脸红着，别扭地说，“我就不告诉妈妈你欺负我了。”

“好乖好乖。”

［……］

［星也，你好熟练啊。］

［原来可以这样的吗，啊？还有这种操作？］

［哦（捂住胸口倒地 ］

［小朋友，你要知道上一秒这个人想要将你吊起来啊。］

［什么魅魔。］

［好变态！她还是孩子啊！］

［啊，还可以这样吗。］

［放弃吧你学不来。］

渚星也现在看到弹幕已经没有波澜了，再骚的话也不会让她失态。

安抚好小女孩，她朝着刚才让小女孩产生异样的方向走去，太黑，导致无法看到脚下踩过的是什么，有液体溅开的声音，四周的黑暗不是单纯的天色变暗，而是类似于眼睛被手捂住所看到的黑。

越走，光线由暗转绿，绿光莹莹，看着就瘆人。

——“汪汪”

渚星也听到微弱的呜咽声，听着是玉犬的。

她循着声音走进，穿过绿光，看到了像胚胎一样的东西被红线穿过悬挂于空中，胚胎呈现心脏的质感，半透明的，能看到血管脉动，一下又一下的呼吸，而胚胎中的孩子……是惠。

她转过头，数个胚胎里是不同的孩子，男的，女的，小小的一点蜷缩在窄小的空间。

玉犬又汪了一声，渚星也蹲下来，摸着虽然肉眼可见的虚弱无力，但一遍遍试图蹦跳起来咬断红线的两只黑白玉犬。

小小的，一屁股可以坐死的奶团子。

玉犬闻了闻她的手，咬住她的衣袖朝着伏黑惠的方向拽动。

“呜呜。”

“不要担心。”渚星也说，“我会把惠带回来的。”

玉犬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心。

渚星也抓起镰刀，脚踩着围墙跳起砍下去，“嗡”得一声，仿佛砍到了钢筋，声音沉闷，反作用力让她的手腕发麻，红线纹丝不动。

第二次，渚星也跳到红线上，攥着镰刀砍向胚胎，但比她的镰刀更快的，是直冲门面，闪着寒光的漆黑长羽。

渚星也被迫后仰从红线上坠下，脸上一阵刺痛，鲜血溢出。

她抬起眼，去看出现的是谁。

……是一个有着两张脸，眼神哀愁的女人，她的手不是手，而是覆满羽毛的双翼。

【怨母】

支线任务的怪。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怨母轻轻地开口，羽毛般的纹路从眼尾浮现，白皙的脸上逐渐长出柔软的黑色羽毛。

“我没有。”

渚星也无害地说，死神镰刀背在身后，“我只是想接回我家孩子。”

怨母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有奇怪的怜悯悲伤之意。

“他们都是没人要的小孩，是我的孩子。”

“谁说的。”渚星也反驳，静静地望着她，“我不是找过来了吗。”

怨母还是摇头，眼神依旧充满愁绪。

“他们是我的孩子，你也是。”

怪物听不懂人话，她理解，有时候人也听不懂人话，但自说自话还自成逻辑，就有点气人了。

该打。

打开支线boss面板，系统。

【怨母：从不被爱的孩子们幻想中诞生的咒灵，对自己的孩子有极致的保护欲，不允许任何敌人伤害。】

那也不能抢别人的孩子啊，变态。

【孩子们认为自己有缺陷所以不被爱，怨母负责修正所谓的缺陷。】

怨母上前一步，身后的羽翼蓦然张开，遮天蔽日，她喃喃着，“你也是，你也是我的孩子。”

渚星也笑了一声，声音冷下来。

“我不需要妈妈，你找错人了。”

“你需要。”

怨母坚定地说，她展开羽翼飞起，悬停在被红线捆绑穿过的胚胎前，声音轻柔，羽翼抬起指着一个胚胎。

“这个眼睛不好看，所以我给他换上了最漂亮的玻璃珠。”

“这个嘴巴不好看，所以我拉开他的嘴，让他一直微笑。”

“这个不聪明，所以我换了个新鲜又活跃的大脑。”

这是在把孩子当做人偶。

渚星也仰头看着伏黑惠所在的胚胎。

“那惠呢。”

她问。

怨母微笑：“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错误的，所以我来□□他的母亲，只要他从胚胎里出来，会因我而存在，这样就不会是错误的，不会感受到痛苦，因为我会永远爱着他。”

“你也要改造，回到我的怀抱。”

［啊啊啊啊坏女人走开，我家惠才不是不被爱的小孩，他有爹有妈不要你这个丑八怪。］

［什么爱啊，你口中所谓的爱就是把小孩子改造成‘ta们’喜欢的样子，如果这就是爱，那未免有些太恶心了。］

［不允许其他人伤害，所以自己的改造就不是伤害了吗！］

［你怎么还盯上了星也。］

［感觉星也这个样子有点怪怪的，听到“妈妈”之后神色就有点冷漠了。］

［啊，星也也是不被爱的小孩吗？］

［打她。］

她的话好似有一种魔力让人相信，红线因为她的话震颤着，渚星也眨了下眼，发现那个被她绑在树上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温顺地走到怨母地身边，仰起脸叫“妈妈”，叫的真心实意。

目光落在怨母身上，她刚才的样貌不复存在，脸上狰狞的羽翼消失，面容愈来愈柔和，眉眼越来越让人觉得熟悉，直到整张脸变成了另一张她更熟悉，相处十几年，日日夜夜都注视的脸。

渚星也怔住。

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裙，身段婀娜，光泽亮丽的黑发长至胸口，眉眼清秀柔弱，仿佛会被风随时吹走，楚楚可怜的模样。

“星也。”

咒灵，不，妈妈伸出手，语声仿佛被棉花糖包裹，甜蜜地说：“来我这里。”

妈妈。

或者说，是她上一世的妈妈。

渚星也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两步。

第三步。

她停下来，玉犬咬着她的腿让她不要过去，渚星也低眸看着两只叫起来都奶声奶气的式神狗狗，抬头看眼前熟悉的人。

真的很像。

说话的语气，外貌，连我见犹怜的气质也模仿出来。

要是妈妈看到了，说不定会哭出来，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好可惜。

她出现在这里，叫着她的名字，渚星也就已经知道这可能是怨母的术式，只要认为怨母是自己的【妈妈】，就会被控制。

黑发少女叹了口气，神情专注地看着怨母，表情极其认真。

“我的妈妈爱着我一个，什么都会满足我，不会伤害我。”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你是吗？”

怨母温柔地说：“我是。”

渚星也漆黑的眼睛没有丝毫光彩，却绽开笑容 。

“那你能为了我去死吗，妈妈。”

轻柔的声音落下，随之“呲”的一声。

怨母蓦然睁大眼睛，神情不可置信，身后的双翼抬起朝向自己的脖子割去，鲜血顿时如喷泉一样从脖颈喷溅。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术式是需要条件才可以展开，当她认为怨母是妈妈，怨母就可以控制她的行为，同时她也可以让怨母答应她的要求。

渚星也在鲜血喷溅的刹那间举起镰刀砍向胚胎，“噗呲”一声，胚胎犹如水球般变瘪，里面的小孩同时坠下。

她跳起来不顾胚胎中粘腻的液体，将人抱在怀里，随即捞起地上还在惊喜汪汪叫的两只小狗崽，灰头土脸转身就跑，头也不回，用刺客技能逃跑速度飞快。

“汪汪。”

渚星也把怀里探出脑袋吐舌头的玉犬塞回去。

“别汪了，快把你主人舔醒啊。”

见势不妙就跑，不丢人！

身后歪着脖子的怨母睁开满是血泪的双眸，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身体不断地蠕动，羽翼缓缓抬起展开，将她架在空中。

“自私自利、恶毒、愚蠢。”

她肢体僵硬，每一寸羽毛都睁开一双双眼睛，拥挤堆在一起，猩红的瞳孔流着血泪。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足以撕裂鼓膜的尖锐哭嚎划破天际。

渚星也腹诽。

她的妈妈才不会这么丑，虽然清秀可人，但可是世界的中心。

可能是咒灵的叫声过于吵闹，怀里的小孩慢慢睁开眼睛，绿色的眼睛茫然又无措地看着渚星也，依赖地开口。

“妈妈？”

……诶？

等一下，刚才怨母说什么来着？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咒灵是变异了吗怎么这么丑好辣我的眼睛。］

［这是二级咒灵被激怒成一级咒灵了吗，也不对，正常来说不会这样，她应该是通过让别人认成自己母亲达成束缚的条件，你将她视为自己的母亲听她的话，她也会听你内心的愿望满足你，双向的束缚使她成为怨母，二级咒灵虽然也很厉害但找对了方法也是可以对付的。］

［星也把她激怒了，难度up。］

［既然是怨母，作为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想要杀了自己会愤怒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星也的角度看那不就是她真的妈，为什么会想杀掉自己的妈啊。］

［怨母就是因为无法理解才暴怒的啊！她之所以那么自信也是因为所有的小孩都本能的渴望母爱，谁知道出现星也这样一个怪胎。］

［来人救场啊，娟子呢，可恶你这个家伙一到重要的时候就掉链子。］

［歪楼玉犬真的好萌好萌想一口啃掉，星也没忘记狗狗呜呜呜感动。］

［什么妈妈？等一下你们注意伏黑嘴里说的什么，他在叫星也妈妈啊！］

［妈妈？？？］

［你闭嘴。］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