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凌晨三点。

渚星也盯着闹钟，掐着点让伏黑惠睡了。

两个枕头，小孩蜷缩着睡成一团，怀里抱着她的枕头，没有哭，没有闹，省心的让她欣慰。

她睡不着，无聊看着系统面板，系统很贴心，给玩家的系统界面像手机一样，还有电影可以看。

这就是临终关怀吧。

突然系统界面亮起红光，地图自动跳出来，不远处有绿色的倒三角闯入地图中，缓缓移动。

黑发少女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系统的功能，其他玩家进入一定范围内就会出现在玩家的视野中。

小孩睁开迷蒙的眼，渚星也打开系统拍了张照片才落下一句。

“睡你的觉。”

衣角又被拉住。

小孩子确实很容易缺乏安全感。

渚星也她没带过孩子，已知的全部也就是自己的小时候，和长大后遇到的熊孩子，她小时候的教育可不适合用在惠身上，会死人的。

“你听话我就不会扔下你。”

渚星也说，用诅咒师的口吻。

穿上衣服，看着紧闭的门，没有选择从正门出去，伏黑惠睡着后，她打开窗户，从二楼跳下去。

黑暗面和普通状态下的她，相当于满级和正在升级的区别，前者没有理性，能够毫无顾忌的利用怪物的能力，不怕痛不怕死，嘴巴也很厉害，说起狠毒的话是一个接一个。

普通状态下的她也没有那么弱，她也是经历了三个副本，遇到过大大小小的boss，从它们手里逃生活下来的，但她不能完全掌握［枝桠］的力量，她最多是用枝桠变成武器，没有试过主动的吞噬他人获得他人的能力，被动吞噬的会成为怪物的养分……毕竟怪物在她的身体里，也是需要安抚的。

她现在的实力，比刚进副本的玩家强一点，她跟着【副本】里的武士boss学过体术，会用刀，四肢的力量也比一般的玩家强一些。

用枝桠和自己体术，大概够得上三级咒术师的能力，如果玩家用手枪她用刀，会被手枪干倒的程度。

大多数玩家刚进副本，都是没有技能和道具，都是做支线任务掉落下来，一点点变强，通过很多个副本的玩家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就是打怪升级攒装备。

活下来的只能有一个。

她不能死。

快点解决完玩家回去吧，羂索有自己的计划，应该不会对伏黑惠下手。

渚星也闭眼，摒弃杂念，黑刃出现在她的手中，就好似她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任何的生疏和不习惯。

系统地图上的三角标识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她向前迈出一步，抬头看地图，绿色的三角标识在地图中消失。

［后面，后面啊。］

［哥们assassin啊。］

不好——

雪亮的刀光划出，她一个旋身，黑刃削过去，“铮”得一声，刀刃击落寒光。

寒光四射的短刀落在地上，刀身很薄，像纸片一样，薄而锋利。

又是一声“咔”，覆在脸上的面具突兀出现一道裂缝。

“……”

好快。

渚星也手指触到面具边缘，裂缝被修复，她看向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树枝轻轻的摇晃。

天空很暗，一点星星也没有。

地图上消失的绿色标识突然出现，就在她的左上侧。

刀一动，脸色在刀光下冰冷。

——“咔嚓”

树被一刀砍下，哗啦啦倒下，她眼中出现一刀虚影，紧接着手背一痛，渚星也低眸一看，手背被刺入了一根很细的针。

甩掉针，白皙的手背瞬间出现树叶般的红色纹路，柔软的皮肤仿佛被火灼烧一般。

这个刺客一点也不纯！

又耍飞刀又用飞针还用毒，生怕玩家一次死不了，反复鞭尸。

黑色流体在毒性还未蔓延前迅速吞噬，渚星也手一颤，更加用力地握住刀柄，她看不到玩家的身影，通过这些攻击，大概了解到技能应该属于刺客类型。

看不到……是隐身吗。

渚星也耐心的等待合适的实力，一边躲避飞射过来的短刀，保持警惕，防止被偷袭。

三，二……

一。

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形，同时无法让人避开，从四方穿透飘落的树叶，化作无数寒光，纵横飞舞。

这是放大招了。

根本不能全部躲过去。

这个玩家，主动找上门来，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猎杀她。

开什么玩笑——

渚星也抬刀攻向一处，忽然“嗤”的一响，血花溅开，薄而锋利的短刀插进她的肩膀，手臂，腰腹，也被擦过的短刀划过七八处伤口。

灯下的身影愈发清晰，朦胧夜色中，她窥到暗处玩家嘴角的笑容。

就是现在。

渚星也滑到地上，就势一滚，踹断其他的树，将正处于隐身cd状态的玩家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已被封死。

她反手一刀，向玩家迎了过去。

“噗”——

刀锋穿透玩家的头，鲜血四溅。

【击杀人数：1】

【剩余玩家人数：117】

又杀人了。

渚星也喘着气，高强度的注意力集中，蓦然松懈下来，让她的眼前一度模糊，她后退了一步，刀插在地上。

过了多久？渚星也想，她不知道。

只知道很快，每一秒都有可能被杀，和之前不一样。

好疼。

疼死人了。

渚星也痛的眼泪差点出来，短刀插进她的肩膀，她深呼了一口气将刀拔出来，拔出来的倒刺还勾着血肉，她脸色苍白，冷汗连连。

放空大脑，她仰头数星星，这样疼痛就能少一点。

渚星也不喜欢杀人，但到了非杀不可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缓了会儿，她站起来，手摸着玩家的胳膊，拍了拍，黑色流体状疑似物质的突兀显现，紧紧包裹着尸体，不仅覆盖了整个尸体表面，还沿着地面缓缓延伸，如同拥有生命般，不断地收缩、挤压，最终将尸体完全吞噬，只留下一滩闪烁着光亮的黑色液体，在月光下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手中的黑色流体融入皮肤，渚星也握了握手，完全消失，身体变得更轻盈了。

她心念一动，视野中自己的手变得透明，一些关于技能的信息出现在脑海。

【刺客技能】

【该技能能让使用者隐匿自身，便于发动致命刺杀。】

刚开始副本，一些玩家没有足够积分兑换到技能，这个玩家也挺厉害的。

血流的止不住，系统可没有那么好心给治疗的技能，玩家受伤了就得自己去包扎，因为伤势过重死去的玩家也不在少数。

渚星也站起来看着天色，这个点，她到小诊所买纱布先止血，后面就看玩家的体质了，能自己回血，就是慢了点。

这个世界的治疗，她只知道家入硝子。

好想拥有反转术式啊。

她朝着光亮处走，路过闭店的便利店，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到自己的样子。

很狼狈，身体各处都有被刀划过的痕迹，左肩血淋淋的流着血。

［妹，好惨，我都要怜爱了。］

［大晚上的都睡不了好觉，真正意义上的一波三折啊。］

［血，好多血啊，来个奶妈啊。］

［奶妈只有硝子，星也还是诅咒师，不可能治的吧。］

［一边是对妹虎视眈眈的咒术师，一边是娟子为代表的诅咒师，还有互为厮杀的玩家们……什么地狱开局，让我说什么好。］

［太惨了，星也还是学生吧。］

是啊，好惨的。

全身上下都疼得不像话，每次用［枝桠］，浑身的皮肤都好像被火灼伤又重新生长出来一样。

渚星也眨巴了下眼，额头上的血流了下来，不舒服，她撤掉面具，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睫毛上沾到的血。

“一眨眼没看住，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可怜？”

羂索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渚星也：“……”

他是鬼吗阴魂不散的，看着真让人堵心，本来就不喜欢，穿越后更讨厌了。

“伤的好重，要帮忙吗。”

“不要。”渚星也拒绝。

“你离我远一点。”

羂索抬眸看她，有些奇怪的表情，“你好像很讨厌我？”

去掉好像。

没人会厨羂索吧。

渚星也心里想着，让涣散的注意力集中，弹幕说的对，她刚杀完玩家，这个人就跑出来，让她一刻都不能停歇。

棕发青年叹了口气，很惋惜。

“你很有趣，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意见。”

黑发少女注视着他，青年说得漫不经心，向前走了几步，那双眼睛牢牢锁定着她。

她还是不够强啊。

“你知道吗，星也，你很强大，很有天赋。”

开始了，类似的话她听过好多好多次，这次是想要她干什么。

满是血的手被他握住，青年似乎思考了很久，缓缓说，“即使现在的你不敌我，但只要给你时间，总有一天，你能打败五条悟。”

“你知道他吧，咒术界没有人不知道他。”

“你不想打败他吗。”

他眼睛一弯，从怀里拿出雪白的绷带，捏着她的手腕，一圈又一圈缠绕住，指尖划过伤口处，又疼又麻。

她怕疼，会忍痛。

即使疼得眼睛红了，也没有溢出一声痛哼。

“不想。”

渚星也说。

“他是我推。”

时髦的词让棕发青年笑容一僵，他给绷带绑了个蝴蝶结，又强势地说：“那你不想得到他吗。”

啊。

她超容易满足的，比起正主更想要一个棉花娃娃。

小卡也可以啊。

似乎怕她误会，羂索又补充几句。

“你很喜欢那个叫伏黑惠的孩子吧，他是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如果拒绝禅院家，那他就会被五条悟收养。”

“你喜欢的孩子会是他的。”

“你具有强大的天赋，咒术界的荣光和注视应在你身上，死者作为养分能让你变得更强，你难道想一直被咒术师敌对，追杀吗？”

他又拿出手帕，细致擦着她脸上的血。

随意的，轻声蛊惑。

“星也，你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神。”

“你会比五条悟更强，比他更受欢迎，更受到千万人推崇追随。”

“看……”

青年手指揩去她沾在睫毛上的泪，温柔地说：“你哭的也比他要好看啊。”

她要是再冥顽不化，是不是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渚星也后仰了下脑袋，不喜欢被碰。

而且，说得五条悟好像魅魔啊。

饼画的真好吃。

看似是劝告她，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让她做选择题，实际上呢，渚星也知道这个人可以换皮，女性的皮他也不介意，护士装都穿的可开心了。

好讨厌。

被这种人骗到手是小狗吧。

“你自己怎么不去得到五条悟，说成这个样子，你主动一下，五条悟也是你的，咒术界的荣光和注视也能在你身上。”

羂索看她。

渚星也：“哦，我乱说的。”

羂索擦完她脸上的血，双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脸侧轻声说：“你有讨厌的人吗，或者说，你的前男友，星也你不是说过你有？”

“需要我帮你解决掉吗。”

“我对你很期待，所以会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前男友，不在这个世界，我也不喜欢他了。”

渚星也扁了扁嘴，她的眼睛很黑，在无星的黑夜中，仿佛能吸进所有的光。

“可是我讨厌我自己，讨厌那个不受控制的我，你也看到了，她和我不一样，她很凶的，她出现就会杀了所有人，这样也可以吗。”

棕发青年的笑意更深了，他抬起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嘴角噙着笑。

“那也是你的一部分。”

“我会帮你，帮你控制自己。”

羂索说得真心实意。

（星也，要杀了他吗）

（不行……不行，你做不到，星也你现在太弱了嘻嘻嘻）

“伦，你觉得恶鬼的血是什么颜色。”渚星也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青年愣了下，捏着下巴回答，“黑色？”

“星也呢，认为是什么颜色吧。”

“红色。”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脸，自己的手上都是红色的血，血只要流一次，就会越流越多，她的声音踩着节奏，慢吞吞地抬头，笑容明媚说道。

“因为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啦。”

“怎么一直在说恶鬼，你对神鬼文化很感兴趣吗。”

当然啊。

黑发少女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她抓紧黑刃，转过身一晃一晃地走，跳到花园的路边石，像小孩子玩闹般，幼稚地稳定着身体往前走。

没得到回答的羂索也不在意，笑了下走在她的旁边，在少女身子斜了下时不忘伸手帮着支撑。

——你们，不是很饿吗？

渚星也一边玩，一边对身体里的怪物们说。

吃掉他。

她清醒的心想。

如果靠吞噬他人能够获得能力，那就挑他好了。

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