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舅舅和舅妈

她们最终还是逃跑了。

而且是落荒而逃。

我瘫坐在地上，却看着她们逃跑的背影，笑得像个疯子。

我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极速流逝着，但我却笑得酣畅淋漓，我太久没有这样满足的笑了。

不久后巡校的老师发现了我，将几近昏迷的我送到了医院。

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口干舌燥。

我试图爬起身，却被护士按回到了病床上。

“水，水......”

我就如同电视剧里虚弱的人刚刚苏醒一样，虚弱的叫唤着。

护士却说：“你失血过多，现在绝对不能喝水！”

我嘴巴干到感觉舌头生疼，但护士显然并不在乎，只是帮我盖好被子，嘱咐我在睡一觉。

护士离开后不久，妈妈和沈四季也开门进来。

我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

接着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

“妈，她干什么在学校里自杀啊，是不是有病啊？”

“小点声，别吵着她了。”

“爸爸不是去学校了吗，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这事你们小孩子别多嘴，没你们什么事。”

“妈，那她这样以后上学怎么办？”

“我和你爸打算给她办转学，反正都在学校自杀了，留在那里也是遭人闲话。”

见我没有苏醒的意思，妈妈便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她，要是醒了就按那个按钮，喊医生过来，妈回去给你姐做饭。”

“那我呢？”沈四季生气道。

妈妈便安抚说：“一会儿你舅舅一家会过来，你就可以回家了，妈给你留饭，听话。”

沈四季这才没好气的答应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便听见了舅舅和舅妈的声音。

沈四季迫不及待的告别了舅舅和舅妈，接着大概是走了，没在听见她的声音。

不多时听见舅妈的抽泣声。

“可怜的秋秋，多大的事情嘛，还至于自残！以前妈还在的时候，哪回看见秋秋，不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吵到秋秋休息。我姐说家里忙没空在医院守着，这段时间只能辛苦你了，在医院里陪房照顾秋秋。”

哽咽声顿了顿。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记得秋秋最喜欢喝牛奶了，来得急没买一箱过来，你去，去楼下找个超市买一件上来。还有棒棒糖，水果味的，我经常给孩子们买的那一款，你知道吧？”

“秋秋是大孩子了，哪里还喜欢吃什么棒棒糖。”

“秋秋小时候最喜欢我买的棒棒糖了，你赶紧的去吧！”

“啧，你看你，说你你又不爱听。我看给孩子买点钙奶饼干，那个补钙的，你看秋秋都长不高，肯定是我姐没有给孩子补补钙。”

说着便没了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哽咽声再次传入我的耳朵。

我终于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怯生生的睁开了眼睛。

“舅妈......”

嘤嘤哭泣的舅妈一见我醒来，几乎是扑过来的。

“秋秋啊，你的手还疼不疼啊？傻孩子，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你要舅舅和舅妈担心死啊！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你打电话告诉舅舅和舅妈，但就是不许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一股脑的说教着，但脸上的担忧骗不了人。

我知道的，以前我被弃养在外婆家里，逢年过节只有舅舅舅妈会回去看望外婆，顺便给我买牛奶和糖果。

我是喜欢舅舅舅妈的，尽管一年也就见那么几次面。

自从我回到爸妈身边以后，和舅舅舅妈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顶多逢年过节电话里联络几句。

但因为我的性子就是沉默寡言，电话里竟也聊不了几句话。

这一刻看着偷偷抹眼泪的舅妈，我竟然生出一点愧疚来。舅舅和舅妈还是在乎我的，不管是因为外婆，还是单纯因为我。

我太知道自己是怎样缺爱的性子了。

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关爱，就足以填满我空虚的内心。

我心中的委屈也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只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向舅妈倾吐出来。

可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爸爸却进了门。

“弟妹你们来了。”

舅妈回头望去，点了点头，“是，她舅下楼买点孩子爱吃的零食去了。”

我爸沉声“嗯”了一声，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他一双深邃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就像无数支利刃立在我头顶一般。我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哑巴，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表情也做不出。

还好舅妈也安静的坐在我的身边，就像为我支撑起了保护伞。

让我勉强可以忘记头顶悬挂着的无数利刃。

很快舅舅也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不少的东西。

见我坐起身子，着急的放下东西就朝我走来。

“秋秋，我是小舅。”

我点了点头，“小舅好。”

他粗粝的掌心摸索我的头顶，似笑非笑的说道：“秋秋，好孩子，你受苦了。”

爸爸一听这话，却瞬间炸毛，皱着眉头怼道：“在我们家，让孩子受苦了是吧？当初看你们和孩子亲近，让你们接回去，你们又不答应。现在倒怪罪起我们家来了？”

舅妈一听也是无语至极：“秋秋他姓沈！她不姓林！”

爸爸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姓沈自然我们沈家管着，你们要是想把她要过去，她爱姓林就姓林！”

被爸爸这么大声一吼，舅妈肩膀哆嗦起来，往我身边靠了靠。

舅舅则没好气的骂了回去：“大姐夫，是大姐喊我们来照顾秋秋的！你别太过分了，当着孩子的面鬼吼鬼叫，像什么样子！”

爸爸瞥了我一眼，似乎知道理亏，却还是冷哼一声说道：“大舅子，你别忘了，你上大学的钱还是你大姐的彩礼钱出的！你可别以为多读了两年书，就可以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舅舅气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却甩了甩手背过身去。

“不用你提醒，要不是看在大姐的情份上，我也不会来这一趟！”

我终于不在是隔岸观火的摆渡人，而是火海中被火焰点燃的一草一木，随着滚滚浓烟往空中飘散，化成燃烧殆尽四处飞扬的灰烬。

舅舅和舅妈会来看我，也是有些渊源在里头的。

原来我，还是一个人。